黎挽見他這樣,便再訓不出聲,隻得用手摟著他,往自己懷裡靠了靠,輕聲與他講道理。
“淑庶君昨日才剛入宮,你今日就派人教導他規矩,明日他若累倒了,外頭可怎麼說你?”
林尋聲抬頭看了黎挽一眼,複又低下,嘀嘀咕咕的:“可我不在意彆人怎麼看我。”
黎挽扶額,心想你不在意朕總要在意的,人家討論你的時候難道不會帶上朕嗎?
她們會說你這個君後行為放肆,全都是因為朕的偏寵。
“好了,聽話,你明日再請淑庶君過來也是一樣的,今日便先讓他回去吧。”
林尋聲低頭不言,在黎挽看不見的地方,他的指甲幾乎要摳破掌心,牙齒要咬碎唇瓣。
她便這般喜歡周樂允嗎?
甚至為了他幾次三番與我爭論,現在又這般哄慰我,可這話語間的溫柔,通通不是因為我。
林尋聲難過極了,一顆心死死糾纏在一起,卻知道他不能再說不。
妻主畢竟是皇帝,如果他再不同意,定會惹妻主生氣的。
“竹兒,你去送淑庶君回去吧,讓他直接回去,不用來跪安了。”
“是。”
待竹兒去了,林尋聲依舊低頭不言,白皙如瓷玉般的側臉露在黎挽麵前,無一絲多餘的表情。
這人好像生氣了,就因為她攔著他整治淑庶君?
怎這麼不知好歹呢?
黎挽想著,也有些不悅,握著他腰的手突然就鬆了鬆。
林尋聲素來敏感,幾乎是大掌鬆開的第一時間他便注意到了。
腰線一緊,林尋聲抿了抿唇,把頭撇到一邊不想看她,可又怕她真的不搭理自己了,於是環著她脖子的手一點兒力道也不肯鬆。
黎挽本隻是覺得脖子酸了,故而轉了轉,卻被林尋聲認定是不願意被自己環著,欲要掙紮,他一張俏臉難看地厲害,更用了幾分力道環著人,平日裡那眼睛就是黑潤黑潤的,現在看著更有幾分可憐,思及在江南時陛下與周樂允一同遊玩,卻故意不帶自己,回京後又納了周樂允會後侍,若說不喜歡,他是絕對不信的。
林尋聲心間委屈漸漸要溢出來。
“你做這樣是為何?”
黎挽實在無奈,隻得低頭問他。
林尋聲輕聲可憐道:“陛下學的是治國之道,雨露均沾,自不會懂臣侍小男兒家的心思。”
黎挽:“……”
我從前倒也不知道你還能有這麼多小心思。
“你若不願,再把淑庶君叫回來□□?”
“罷了,陛下都為他與臣侍發怒了,臣侍如何還敢□□他?”
這樣陰陽怪氣的模樣叫黎挽頭疼。
黎挽突然喜歡起他口不擇言的時候了,起碼那時他說出口的都是真心話。
“你何時這麼聽話了?”
“陛下所言,臣侍不敢不聽。”
林尋聲繼續陰陽怪氣。
黎挽一聽,哎,你既這麼聽話,那就繼續聽話著吧。
她從椅子起來,將林尋聲放在地上,不等林尋聲有什麼反應,便開口說:“既然君後如此聽朕的話,那君後今夜且好生歇息,朕去珠鏡殿看看淑庶君去,他也累了一日了。”
她隱約知道這是能叫林尋聲害怕的,林尋聲所言喜愛她的話,並非虛言。
身後男子一瞬間有些不敢置信,身形僵硬,隻是這次反應卻是快了,黎挽還未走出這個殿門呢,就被林尋聲攔腰抱住。
林尋聲人看著瘦削,力道卻不小,直捆的她雙臂作痛。
“怎了,君後不是不敢不聽朕的話嗎?現在朕叫你好好休息,怎還不鬆開。”
她故意激他。
可林尋聲並沒有聽出這是故意的。
在他眼裡,陛下不喜歡他,對他僅有的憐惜皆來自於他君後的身份,或許還有一星半點兒是因為他故作可憐,惹她心疼。
所以現在,陛下說要走就是真的要走,讓他聽話,就是真的聽話。
林尋聲越想越難過,一串清冷的淚珠驀地從臉頰劃過,最後全被擦在黎挽並不厚實的衣服上。
“彆,彆去找他,我會聽話的,你彆找他,我不敢再罰他了。”
溫熱的眼淚浸透單薄衣襟,滲到肌膚上,被風一吹,能涼的人一個激靈。
黎挽一愣,反應這麼大?
等風一吹,冰涼的淚水凍的她一回神,才發覺,又把這小哭包惹哭了。
她回過身來,林尋聲卻怕她是要走,一雙手死死摟著她,說什麼也不肯放,險些逼得黎挽就著這個姿勢將他轉上一圈。
還好黎挽力氣比他還大些,終於掰開林尋聲的雙手,又在他要大聲哭鬨之前把人整個抱進懷裡。
兩隻手還輪流在林尋聲背上拍著,像是母親哄慰自己的幼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