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挽與林尋聲談的不算愉快。
她坐在一邊生悶氣,不想理人,連林尋聲送來的雞湯也沒喝。
林尋聲站在桌案邊,指尖微微蜷縮,心中下意識有些後悔,他不該為旁人惹陛下生氣的。
陛下平日裡已經夠繁忙了,他卻還要幫著賀似初,來煩她。
“罷了罷了,妻主直接殺了龐召吧,莫煩了,臣侍不是故意來惹你生氣的。”
說著,他軟身想窩進黎挽懷裡,以同她親近來消除自己心下的不安。
卻被緊鎖眉頭的黎挽一手推開。
林尋聲身形一頓,眼眶瞬間紅了,模樣有些委屈。
“陛下可是因此就生臣侍的氣了?”
他紅著眼,微微垂頭,烏黑的頭發儘數落在臉頰兩側,下巴有些尖,無端端顯出幾分脆弱。
叫黎挽看的有些心軟。
她伸手將人攬住,緩緩攬進自己懷裡。
黎挽動作慢,林尋聲卻是有幾分迫不及待的,幾乎是皇上方才一使力他便順著那力道落下去了。
落進黎挽懷裡那一刹那,林尋聲櫻紅的唇發出小聲喟歎,極其安心的模樣,慌忙又用頭去鑽黎挽的懷。
黎挽被他弄笑起來,不由伸手拍了拍林尋聲的脊背,語氣無奈道:“怎越來越像個小孩子?現在是連一點君後儀態也顧不得了。”
林尋聲抿著唇不滿:“這又沒有旁人,我對著陛下,自是不用顧及儀態的。”
夫郎年紀小,黎挽也頗多憐愛他,見他如此並不生氣,隻是伸手握住他的腿彎,然後將人整個抱來膝蓋上。
“你現下不討厭賀似初了?”
林尋聲靠在妻主懷裡,搖了搖頭:“臣侍哪是這般小心眼的人啊,賀貴侍又未做什麼錯事,臣侍可沒有討厭過他。”
這人現在得了寵愛就裝模作樣,從前對賀似初的厭惡針對那可是從不掩飾。
黎挽笑笑,握著他修長的手。
掌心柔軟,如同他整個人的內裡。
“你為何要幫著賀似初?”
黎挽又問他。
林尋聲耳根有些紅,方才陛下說話時胸腔震動,震的他十分羞澀,過了會兒才開口,回複黎挽道:“臣侍隻是想著,臣侍與陛下的孩子即將出世,該為孩子多積些福分,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若臣侍救了人,自然也會算到臣侍孩子的頭上。”
他說話溫柔,吐氣如蘭,十足的賢夫模樣。
黎挽卻真的思考起來。
她犯的殺孽確實挺多的,若不報應在她身上,可會報應在她的孩子身上?
過了會兒,黎挽突然道:“你說得對,或許朕應該問問賀似初的意思。”
林尋聲暫且沒跟上皇帝的思維,但他笑就對了。
因此並不開口,隻是抿唇笑著往黎挽身邊依。
賀似初被黎挽派去的人喚來禦書房,聽宮人回複,她這才知道,原來賀似初一早去了清寧宮,想必就是去替龐召求情的了。
什麼與貴侍無關,若真無關龐召怎敢?
黎挽冷下臉來,忽的將手中茶盞砸到地上,控製了力道,砸偏過去一些,正落在賀似初的衣角,水沾濕了一些邊邊。
賀似初嚇得發抖,幾乎要哭出來了,眼神不住的向林尋聲求助。
林尋聲專心伺候皇上,一眼沒看他的,黎挽喝了口林尋聲遞過來的湯,心裡火氣才降了些。
“你與龐召私相授受,可知罪?”
黎挽鮮少對賀似初這樣嚴肅,直叫賀似初說不出話來,他抬頭看了眼林尋聲,又悄悄用餘光看了黎挽,兩人一個不理他,一個瞪他,隻覺得孤立無援,此次怕是不止龐統領,連他都跑不過了。
也好,龐統領對他這般好,他怎能害了龐統領,而獨活呢?
賀似初緩緩跪直身子,他不敢開口,便乾脆不開口,等皇上忍無可忍時直接押解自己下去,然而他還是有些失落,眼神漸漸滑下去,卻正好看見君後的手指有些奇怪。
林尋聲懶洋洋躺在黎挽肩膀上,手指動了動,做出一個手勢,似乎是叫賀似初說話。
賀似初一顆心揪起來,卻不知從何說起。
直到林尋聲用口型示意他:如實說。
一來皇上敏銳,賀似初本就不擅長說謊,怕是剛開口便要被識破了。
二來林尋聲也不想陛下被其他人騙,他的陛下,不該遭受這些欺騙。
賀似初定了定身,想著左右也是一個死,便是說了又能如何?
“是,臣侍知罪。”
賀似初對自己的罪名供認不諱,麵對皇上的命令,他說出自己與龐召私相授受的全過程,當他說到情不自禁時,黎挽忍不住氣的渾身發抖,還好有林尋聲在一邊安撫。
林尋聲撫著黎挽後背,將自己抵著她的臉,嘴裡輕聲哄道:“聲兒也喜歡陛下,聲兒也會對陛下情不自禁,而且聲兒隻喜歡陛下,陛下還有聲兒,不氣了不氣了。”
對如今的發展,他是有些滿意的,陛下再也不會記掛著賀似初,不會念著賀似初了,她知道了賀似初的不好,而自己,自己是對她最好的。
黎挽確實因林尋聲的話產生了一絲安慰,故伸手小心將人抱緊,薄唇抿到發白,終開口:“你的意思是,你也喜歡龐召,無論龐召得了什麼罪名,你都願意同她一起承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