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是師父不嫌棄自己,帶著自己住在村後的山裡。
可師父也是外來人,跟自己一樣還沒有戶籍,所以也沒有屬於自己的田地。
他能留在村裡,還是因為早些年救了村子裡好幾個在外務工的村民。
村子才收留他們,允許他們在山上打獵。
平時也就是用獵物跟山下的人換點米油鹽醬醋。
師父病逝後,村裡的人趁機將他趕出來,更不準他在山上打獵,他沒辦法到鎮子上來討生活的。
哪裡曉得沒有這戶籍,寸步難行不說,去做工不要工錢,隻要管兩餐,人家都不要。
現在想,雖然不知道這日月神教是乾什麼的,他好歹這一日三餐是有著落了,要是這個姐姐有本事再給自己弄個戶籍就好了。
所以兩人回小鎮的時候便壯著膽子問:“那姐姐你能給我弄個戶籍嗎?”沒有真的不方便,還總是叫人誤會自己是逃犯。
沈羨之想了想,“如果你真不是朝廷欽犯的話,這辦理戶籍倒不是什麼大問題。”
西南現在最缺什麼?缺人呀!何況自己是瑾王妃,辦戶籍這種小事情,就是蓋個章而已,丁香都會。
錢袋子趕緊指天發誓:“我下半生所賺的銀子來擔保,我絕對不是什麼朝廷欽犯!”
反正依照他自己定義的話,自己就不算。母親雖是被流放了,可她死了自己才被師父從棺材裡抱出來的。
所以應該不算吧?
因為是棺材子從小被人排擠嫌棄,可也因為他是棺材子,他不是戴罪之身。
師父說他早一步出生在棺材外麵的話,指不定從小就在那流放地做苦工。
回到鎮子上,沈羨之才發現,這大半天已經過去了,不免責怪起這錢袋子,他要是不跑的話,能耽擱這麼久嗎?
去客棧叫上丁香,又去采買了不少價格合適的物資,在天黑前讓客棧的掌櫃找人幫忙把東西送到河邊去。
錢袋子知道河的另一邊是西南,不免有些好奇:“你們是西南人?”
沈羨之白了他一眼:“這不是明擺著的嗎?難不成這河對麵除了是西南,還能有東北?”
錢袋子繼續問:“那你們的這些錢來路正嗎?”瞧她們買的這都是些什麼呀?亂七八糟的,居然還裝了這整整一艘船。
“你放心,都是自己賺的辛苦血汗錢。”沈羨之心想,這孩子防備心還是挺重的。
丁香對於這突然出現的錢袋子,很是防備,尤其是在錢袋子聽她們是西南人,然後好像有些嫌棄的樣子。
就更不待見他了。
這倒是誤會了,錢袋子隻是有些驚訝,因為當初師父臨終前跟他說,如果在這邊活不下去了,就往西安走。
可是在此之前,師父又告訴他,西南乃不毛之地,就那裡的大官都吃不飽穿不暖。
但是他發現這兩個西南人是挺有錢的,或者說是日月神教很有錢?
過了河,沈羨之就馬不停蹄地趕路。
半路就遇到來接他們的隊伍。
這些人跟丁香不一樣,稱呼沈羨之不是小姐,而是王妃。
又看著那麼長長的一段隊伍,錢袋子覺得自己終於抱上了大腿,一路上勤勤懇懇地幫忙乾活。
本來就是十分機靈的,一下就得到大家的喜歡。
然後就在他滿懷希望自己的新生活時,被這潯州城的破敗的給驚得傻了眼。
隻覺得一盆涼水從頭頂澆了他透心涼。
這都不如他們那小鎮子呢。
師父說得果然沒錯,這裡就是不毛之地。
但奇怪得很,這裡的老百姓雖然一個個看著還有些瘦弱,可一個個精神抖擻,乾勁十足的。
最重要的是這一路走來,似乎所有的老百姓都認識沈羨之一樣,見了她一個個都熱情地揮著手打招呼。
錢袋子心想自己雖然沒有出過小鎮子,但從師父那裡聽到很多,像是王妃什麼的這樣的身份應該是皇親國戚,怎麼她跟平民一樣?
可她就騎在前麵的馬背上笑眯眯地跟著老百姓們打招呼。
在這樣這一條破爛的街道,硬是走出了一種皇帝出巡的感覺。
就在他的震驚之中,被帶到了所謂的王府,連一扇大門都沒有的大府邸。
人很多,但是太破了,比小鎮子的城荒廢了幾年的隍廟都還要破,雖然已經看到有人正在修葺房屋,但要把整座王府煥然一新,得猴年馬月啊!
他要是這裡乾的不久,隻怕新房子都住不上。
所以錢袋子有些失望有些後悔,想要逃跑,又擔心自己肚子裡的蠱蟲發作,到時候生不如死……
沈羨之看到他的表情,心裡其實十分理解此刻錢袋子的心情,所以拍著他的肩膀語重心長安慰道:“年輕人,看事情不要隻看表麵,你要看未來,我們王府是一座很有潛力的王府,你可不要錯過了。”
錢袋子表示自己不想聽她畫大餅,她這話有些像是街頭賣假藥的那些騙子說的話,隻是抱著最後一點希望問:“那咱們日月神教也這樣破嗎?”
當然沒有,畢竟地基都還沒有選好地方呢。
所以沈羨之堅定地搖著頭,一麵告訴錢袋子:“你現在還沒有資格進入神教,不過你放心,隻要你好好乾,現在神教也是在發展期,將來你肯定是骨乾,我敢保證做好了,以後少說也能混個分壇的壇主。”
錢帶子聽著這話,有些虛。
但是現在自己又沒有退路,隻能先留下來了。
然後丁香來問了他的姓名跟年紀籍貫。
錢袋子想了想,把籍貫寫在這裡算了。就報了名字跟年紀。
丁香聽到他才十三歲,有些驚訝地看了看個頭比自己高的錢袋子,很是懷疑,“不要虛報年紀。”
錢袋子再三表示自己就是隻有十三,丁香才半信半疑地作罷。
他以為可能會因為這年紀和身高不匹配的緣故,戶籍不好辦了。
沒想到不過半盞茶的工夫,他就拿到了戶籍。
他有些懷疑:“這不會是假的吧?”這些東西不是要經過官府層層驗證嗎?
為什麼全程就是丁香一個人操作?
“當然是真的,這是王府的大紅章子呢。”這王府裡的長史在廚房洗碗呢,潯州城又沒有什麼官員,瑜王又在台山塢開采石料,這全府上下就是王妃一個人做主。
她是王妃的丫鬟,這件事情自然由她來經手。
但是錢袋子不識字,隻是看了看著大紅章,好像跟彆人的也差不多,就相信了她的話,將戶籍做寶貝一般收起來。
然後在王府開始了自己的第一份工作,給老百姓們分發菜種子。
這些菜種子還是沈羨之從他們鎮子上帶來的。
因此並不多,隻能通知一部份老百姓來領。
等乾完這活,又被沈羨之喊著出門去,出去之時,隻見沈羨之在那貼滿了告示的大門口又貼了一張,上麵密密麻麻的,不知道寫了什麼。
就好奇地問,“王妃這上麵都說什麼呢?”
沈羨之有些吃驚:“你不會不識字吧?”她選中這錢袋子,除了因為他的飛到和輕功之外,主要還是覺得這孩子氣度不凡……
怎麼會是個文盲呢?
“看不起誰?我會寫我自己的名字。”錢袋子不服氣。
沈羨之扯了扯嘴角,心裡開始盤算著什麼時候要搞一個掃盲班。
不求大家能寫詩作詞出口成章,但最起碼要認字吧!
不然每次在門口貼的告示都他們都看不懂。
門口這兩個守衛每天聽得最多的就是,‘這上麵說什麼呢?’
而她這一次所貼的,正是鼓勵城裡的各商家重新開業。
尤其是生產加工這一行。
效果還不錯,才貼出去,晚些的時候她從外麵回來,就有人來求見。
來的是一對中年夫妻,穿著很樸素但是很乾淨,男人頭戴著方巾,多半是個讀書人,沈羨之猜想,莫不是做那筆墨紙硯和書本生意的?
卻丁香說道:“王妃,這是城裡的花老爺跟花夫人,他們花家從前經營著城裡最大的染坊。”
也是巧了,這花家夫妻在染坊的生意做不下去後,便帶著兒女離開了西南,去往花夫人的娘家所在地居住。
夫妻倆雖然是有些餘錢在身,但總讓人覺得是投靠娘家,很是叫人看不起。
沒少受那閒言碎語,所以當花老爺一聽說現在潯州城有些變化。
正好又被人欺辱,就帶著一家人回來了。
潯州城雖然還是一往如故的破,但大家再也不像是從前那樣猶如行屍走肉一般活著,如今所見之處,皆是一片生機勃勃之態。
所以花老板是打算重操舊業,將家裡的染坊重新開設起來的,眼下正在打點收拾。
然後今日他家大女兒花麗娘路過王府門口看到了告示,就高高興興回家去告訴夫妻倆。
夫妻倆這就連忙來了王府。
沈羨之也十分高興:“現在潯州城鎮需要你們,不過你們接下來是如何打算的,得叫我心裡有個數,所以我建議花老板先寫一份計劃案。最好是能讓人一目了然的那種,畢竟你是知道的,這些我終究是外行,倘若我不清楚你們的發展方向,是沒有辦法給你們提供免息貸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