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他這話一喊出口,沈羨之就收了劍,但也沒有放鬆戒備,而是直接封住了他的動穴。
雖然動不了,但是展元知道,自己應該暫時是保住了性命,然後再次朝眼前的沈羨之問:“你,當真的是沈家人?”沈家除了山裡這位二小姐之外,其他的也幾乎養在深閨裡,因為早些年那沈夫人一直在經營莫氏的商鋪,所以也很少在京城家中。
幾位小姐都是那沈相爺的母親撫養。鄉下小地方來的老太太,什麼都不懂,自然是教不出什麼大家閨秀,所以京城名媛們的那些聚會,是極少見到沈家的小姐。
也以至於他根本就沒見過沈家的小姐。
好在他是見過沈夫人的。
“是。”沈羨之環手抱胸,伸腿勾了張凳子來坐下,然後才朝展元打量起來,“說吧。”
展元一愣,旋即對上她那雙審視探究的雙眸,才恍然反應過來,“那我在說這件事情之前,可還能在問一個問題?”
“問。”沈羨之其實這個時候已經沒多少耐心了,這麼一個大男人這樣磨磨唧唧的。
“你是沈家哪位小姐?”他記得,那位沈家大小姐的身體並不好,所以可以排除,剩下的三位小姐,他有些不確定。
總覺得是二小姐沈羨之,畢竟她在山裡,沒準遇到什麼絕世高人也是說不準的。
然後就聽到沈羨之不耐煩地說道:“沈羨之。我父親墜馬之事,你可以說了吧?不過我醜話說在前麵,你但凡敢糊弄我一句,那你下一刻就沒機會說了。”
她是不可能給同一個人兩次活命的機會。
展元聽到這話,完全相信她後麵的話沒有恐嚇自己,畢竟剛才自己真的感覺到了殺意。至於她是沈羨之這個說法,自己卻是不敢完全相信的。
但還是開口說道:“沈相爺之死,的確是墜馬,不過墜馬不致死,而且馬似乎也不對勁。”
他才說到這裡,沈羨之就給打斷,很無情地提醒著:“言語裡,儘量不要有這些含糊不清的字眼。”
她要的是明確的答案。
這其實還真是有些為難展元了,深吸了一口氣,“沈相爺所乘的馬匹被人下了藥,不過當時京城府尹已經將這喂馬的馬夫抓了,馬夫當天晚上便發生急疹,死在了獄中。至於給沈相爺驗屍的仵作,在沈相爺死亡第三天後,就被調往楊洲,半個月後,聽說遇到山賊,身首異處。”
沈羨之聽罷,冷笑一聲,“你這好不容易出了一個證人,卻都死了,你難道覺得,我蠢笨得看不出我父親母親的死有蹊蹺麼?”
展元聞言,心中大吃一驚,她竟然早就猜到,那……眼見著沈羨之又將劍拿起,慌忙地脫口說道:“沈相爺墜馬我這裡已經沒有彆的消息,但是沈夫人殉情自儘,其實是被人勒死掛上房梁的。”
“證人。”其實這個沈羨之已經猜到了,但是她沒想到從彆人口中聽到的時候,心口會這樣難受發悶。
“我就是證人。”展元回著,隨後聲音低了幾分,“是陛下不放心沈夫人的死因,然後派遣我去查看。”他一眼就看了出來,也確實將自己親眼所見的一切告訴了陛下,但是當時陛下似乎一點都不意外,反而像是鬆了一口氣的樣子。
而沈羨之聽罷,咬牙切齒地擠出一絲冷笑,“我就知道這狗皇帝沒安好心!”對待武官功高蓋主,擁兵自重,他采取一些措施,沈羨之是可以理解的。
可是沈相爺,隻是一介文官,狗皇帝不滿他被推舉為百官之首,大可罷免了他。何至於要了他的性命?還要連帶著沈夫人!
她的這一聲‘狗皇帝’就那樣自然而然地罵出口,展元被嚇了一跳,但隨後也確認了她可能真的就是沈家的姑娘。
於是聲音顫顫巍巍地說了一句:“我以前還在宮中的時候,聽過欽天監流傳出來的一句話。”
沈羨之猛地朝他看去,目光裡滿是殺意,“什麼話?”
“星月燦爛,九龍不穩!”他不知道欽天監怎麼會傳出這句話的,他隻知道那時候陛下還是很喜歡沈相爺的,覺得遇到沈相爺這樣的一心為民的官員,是他國之大運。
可是隨著這句話傳出,一切都變了。先是陛下派人去查沈相爺的祖籍,然後沈相爺因為推行新科製度,更得了普天下寒門子弟的擁護。
那個時候,陛下應該就對沈相爺有了防備之心。
沈羨之卻是有些不懂,就這麼八個字,和沈家有二毛錢的關係,為什麼狗皇帝將矛頭指向了沈家?
但是明顯展元也不知道是什麼意思。
不過沈羨之暫時將他給留下來了,又在他身上打了兩道穴,這是她日月神教獨家專利,旁人是不可能解開的。
所以封住這展元的穴道好,把他掛在井繩上,扔進井裡,便回王府去了。
這樣就算是展元的同夥來找他,是怎麼也不會想到現在身不能動口不能言的展元就在井水上麵掛著呢!
回了王府,跟玄月打了招呼,叫他晚些把人撈來府裡,自己還有用。
然後揣著這八句話去問還沒啟程的夏侯瑾。
那阿布今日回去,最快也要明日下午才能到這城裡,所以夏侯瑾最早也是後天早上啟程。
“你去了哪裡?我方才有事,讓人去大姐那邊找你,她們說你早就走了。”夏侯瑾看到她臉色難看,不免是有些擔心。
沈羨之擺擺手,示意自己沒事,然後在他對麵的凳子上坐下來,“日月燦爛,九龍不穩,這話你聽過麼?”
夏侯瑾聞言,手中的動作不由得停頓了一下,隨後用很平靜的聲音問道:“你哪裡聽來的?”
但是,沈羨之沒那麼粗枝大葉,更何況跟夏侯瑾也認識這麼久了,多少是有些了解的。剛才他舉動,分明就是也聽說過這話的,所以當即逼問道:“你聽過。”
她這樣肯定的語氣,讓夏侯瑾思量了片刻,便放下手中的筆,朝她點頭,“這是以前欽天監流傳出來的。”
“什麼意思?”如果沒有什麼特彆的意思,展元怎麼可能和自己提?難道他不怕死,敢故弄玄機戲耍自己?
便聽夏侯瑾一字一句清晰地說道:“日月,便是代表著曜。你應該知道,就此刻我們所住的這王府,就是當年西南之主沈曜的王府。”
沈羨之聽到這話,頓時就明白了。尤其是想到展元說,狗皇帝還派人去查過沈相爺的祖籍,應該是查到了什麼。
又或者寧可殺錯也不可放過。畢竟沈相爺在這百官之中,簡直就是一股清流。
他在民間老百姓們的心中,甚至已經遠遠超過了狗皇帝的存在,所以即便他不是沈曜的後人,隻怕狗皇帝也不會放過他。
而這時候,隻聽夏侯瑾冷靜地說道:“還有傳言,當年原本這天下該姓沈,不過是沈曜與祖皇帝乃結拜兄弟,他為次,恭敬兄長,所以將這江山拱手送了祖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