賬單不要緊,隻要能看到小白就好了,所以一手痛快接下賬單,一臉掩不住的興奮:“小白。”她這個時候頗有些像是個二傻子,見到白蓮心後所展露出來的表情,跟他這張邪魅狷狂的臉一點都不相稱。
所以白蓮心看了眼也頗有些嫌棄,“既然如此,你早些將銀子補上。”然後便要轉身回去,她還要給王妃炒蕨菜涼拌蕨菜呢。
夏侯緋月看她要走,急得不顧男女之彆,眼疾手快一把將她拉住,“你怎麼就要走了?我知曉你在這裡過得並不好,跟我走吧,我會好好照顧你的。”
白蓮心聽到這話,隻覺得好笑,心想這麼多年了,他仍舊是這般幼稚,一麵忍不住轉頭冷笑,問道:“殿下可知曉,無媒為憑,為私奔,我是出生低位,但你既然口口聲聲說喜歡我,可你就這樣喜歡我的?叫我無名無份?”
夏侯緋月一怔,他從來沒有考慮這些,畢竟他想要見白蓮心一麵都艱難,一時間也是被白蓮心這話堵得半句話都說不出來。
但一想到白蓮心想要給夏侯瑾做妾,寧願給夏侯瑾做妾,也不願意與自己在一起,現在又和自己說什麼無媒為憑?他就不服氣了,“那你既然做得他的妾,為何不願意和我在一起?”
為什麼?因為他不靠譜啊,陛下就算再怎麼不喜歡瑾王,但最起碼不會直接要了他的命,可是夏侯緋月不一樣,陛下一走,新皇登基,哪個都不會容下他,自己為何要與他一起死?
但是這些話,哪一句說出來都是大逆不道的,白蓮心也隻能歎氣,“你既然能說出這番話,那就仔細想想,我為什麼寧願要給瑾王爺做妾,也不願意追隨你。”因為她就想活著啊。
可現在她不但想活著,想要活得更好,不求能像是王妃那樣,成為一顆熾熱的太陽,高照著這西南,但也求這一輩子不要碌碌無為。
不過說完這話,她又添了一句,“我如今,不想與誰做妾,我隻想做我自己。”
夏侯緋月卻是抓著她不放,“做你自己?就是替他們做牛做馬麼?我都看到了,你在這府裡過得並不好,這樣的下雨天,你還要進山去采摘野菜,府裡這麼多人,難道就沒人使喚了,一定要你去麼?還有我都看到了,那沈羨之連衣裳都要你一針一線來縫,他們這樣對你,你難道就……”
這一次換白蓮心震驚了,滿臉驚詫地看著夏侯緋月,“你胡說什麼?這些我都是心甘情願做的。”天曉得,王妃今日穿著自己親手縫製的衣裳,她是多麼高興。
怎麼到了這夏侯緋月的口中,竟然變成了這樣?
但夏侯緋月不信,“你彆騙我了,你是不是不想拖累我?”
白蓮心覺得,夏侯緋月八成是有毛病,才會臆想這些有的沒的,隻一把甩開他的拉扯,義正詞嚴道:“殿下雖是不順,但從未短缺少吃,仍舊有人庇佑著,可我隻是孤女一個,我知曉那吃不飽穿不暖的日子是怎樣的。這西南如今在外名聲還一如從前,那殿下該知道,這裡曾經是什麼樣子的,現在又是什麼樣子的?所以我敬重瑾王爺瑾王妃,我沒有彆的本事,所以隻能在這些小事上,儘自己的力,讓王妃過得好一些。”
她說完,便頭也不回地轉身走了。
夏侯緋月愣在原地,好半天才回想起這西南在外麵的人口中,是何等的貧窮落後,大部份的老百姓都衣不蔽體食不果腹。
可是如今城門雖破敗,但在修葺之中,所修建好的地方,堅硬如銅牆鐵壁,而破爛的街道如今鋪滿了青石板,街道兩旁的鋪子房屋都重新修葺過,來來往往的行人沒有麵黃肌瘦,也沒有愁眉苦臉,小孩子們還都胖乎乎的,每日都有歡聲笑語。
他忽然有些說不上來心裡是什麼感覺,但總覺得胸口堵住了什麼東西一樣,卻又吐不出來,很是叫人難受,隻失魂落魄地從王府裡出去。
街道人形來來往往,耳邊熙熙攘攘的叫賣聲和談話聲。
他最後找了間熱鬨的酒樓坐下來,耳邊聽著有人說要去清河縣承包山地種植棉花,順便養些高山綿羊,西南王府會有補貼,細算下來比種地要劃算些。
而且如果棉花和樣貌大賣,明年沒準就能大賺一筆了。
但是他的朋友卻勸說他去鮦陽縣做水果生意,說那邊一縣有四季,可從那裡運果子經過古蘭縣送到這潯州城來,肯定好賣。
又有人說還不如老老實實種菜,反正蠻人們暫時沒打算遷移下山,他們山上隻能狩獵,還是沒法種植蔬菜瓜果,到時候這市場開了,就專門賣這蔬菜瓜果,既不操心,也不怕貨物積壓,反正對方要多少,再去給農戶們收購就好了。
然後還聽人說,孩子送去了日月書院裡,家裡的女人們得了空閒,也去養雞場,或是到王府的菜園子裡乾活,反正家裡又有銀子進賬,手頭寬裕了不少,盤算著過兩年想辦法盤個鋪麵,也做生意。
處處都是欣欣向榮,老百姓們對待著未來的生活都充滿了積極,沒有一絲抱怨。
這就是阿瑾哥所管理的西南王府麼?如果每一個州府都將如此,這天下又將是什麼樣子的?
甚至他還發現了一個很奇怪的問題,這潯州城沒有衙門,聽說刑事案件幾乎都是交由日月神教那邊的刑罰堂處理。
但是這麼大一個城裡,都一天了,就沒有一件案子,著實叫他覺得詫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