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允讓屏退下人,急切地拆著那個小小的方勝,連環三疊,她曾經教過他折法,可他太著急了,抖著指尖一時間想不起到底該從哪裡拆起,一個不小心,撕破了一個口子。
葉允讓有些懊惱,深吸一口氣穩住精神,順著紙張重疊的位置,細細地拆開了方勝。
白紙一張。她果然還記得他說的話。葉允讓眼角流露著笑意,急急地用手指蘸了茶水塗在紙上,字跡還沒顯露時,便已經把臉貼到了近前。
淡淡的黑色一點點顯出來,最後變成了兩個字:解藥。
字跡如此熟悉,是他當年手把手教她學的寫字,他絕不會看錯的,可這兩個字卻像是一把鋼刀,狠狠地插在他的心上。
葉允讓還怕是自己看錯了,抬手揉了揉眼睛,再看時就是那兩個字,解藥。
她千裡迢迢,送了信給他,卻是替另一個男人,替他痛恨嫉妒的男人,向他要解藥。
葉允讓低低地呼了一聲,頹然地用手撐著額角,怔怔地看著那張紙。
藥水的效力一點點減退,字跡慢慢消失了,眼前又變成了白紙一張。葉允讓啞著嗓子念了聲:“阿晚。”
到此時此刻,他才萬般不甘地確定,他是真的失去了她。
她心裡已經裝了彆的男人,她這樣狠心,居然替彆的男人來向他要東西。
“阿晚。”葉允讓抓起那片紙,用力揉成一團,扔在了地上。
他不會給她解藥,他是天子,富有天下,她從前是他的,今後也隻能是他的。
葉淮病入膏肓,活不了幾天,不,不等他毒發,他的大軍就會踏破淮南,押葉淮進京,到時候他會讓這個驕傲得不可一世的男人跪在他麵前苦苦哀求他,他會當著他的麵把她奪回來,然後,殺了他。
葉允讓定定神,撿起地上的紙團撕成碎片,走到門前吩咐道:“傳東方明。”
不多時,禁衛軍左統領東方明匆匆趕到,葉允讓背對著他,聲音低沉:“即刻潛入淮南,調動一切暗中的力量,不惜一切代價,迎文局正回宮。”
東方明猶豫了一下,大著膽子說道:“陛下,此時淮南全境戒備,要想從鎮南王府帶人隻怕……”
“沒有隻怕,”葉允讓回頭看他一眼,“不惜任何代價,接她回來。”
殿外的花樹中明黃的裙角一閃,皇後低聲向跟隨的宮人吩咐道:“把李明山安插進去。”
她走上宮道,款款向殿中走去,一進門便叫了聲:“六郎。”
東方明連忙告退,葉允讓走來相迎,握了她的手含笑問道:“你怎麼找到這裡來了?”
“母後聽說你跟葉淮撕破了臉,封了淮水,怪你事先沒跟她商量,太急躁了些,”皇後挽著他往太後寢宮走去,微微一笑,“我在母後麵前幫你說了不少好話,母後眼下已經平複了許多,讓我來叫你一起過去用午膳,六郎,你要怎麼謝我?”
她側著臉看他,眼波流轉,明豔不可方物,葉允讓笑了下,湊在她耳邊輕聲道:“夜裡我去你那裡,好好向你道謝。”
“六郎。”皇後橫他一眼,似喜似嗔,卻又歎了口氣,“罷了,就算知道你是哄我,偏生我就是信你。”
葉允讓淺淺笑著,握緊了她的手:“母後那裡,還有勞你多替我周全,此事雖然辦得急了些,但葉淮是國家的心腹大患,我忍不下去,無論如何都要及早除掉。”
“隻怕你並不單是為了國家吧,”皇後輕歎一聲,“你心裡還想著文晚晚,還在為她怪我對不對?”
“怎麼會?你我是結發夫妻,情分並非彆人能比。”葉允讓忙道,“我要除葉淮,隻為了國家大事。”
“可那封遺詔……”皇後微微蹙了眉頭,“我就怕逼急了他,他會昭告天下,到時候就怕物議紛紛,也不好收場。”
“幾十年前的舊物,就算他拿出來,誰知道是真是假?”葉允讓笑道,“我已經安排了,隻在這幾天,也許很快就有消息。”
他望著南邊的天空,目光深邃:“拔除禍患,在此一役。”
皇後順著他的目光望過去,許久,低聲道:“不錯,拔除禍患,就在這次。”,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