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晚晚一天天算著日子, 待到九月中旬菊花開得最盛的時候,月信已經遲了整整十天。
她心中猶豫不決,裴鬱春說過, 葉淮體內的毒很可能會傳給孩子,而且眼下淮南跟朝廷關係緊張, 假如她在這時候有了身孕,並不是什麼好事,可假如真的有了……
她的手不知第幾次搭上手腕, 凝神細聽, 可脈息裡還是聽不出任何端倪,隻得歎了一口氣。
說到底,她隻是在尚藥局的時候略略學了些皮毛, 並不能診出是否有孕,況且時間到底太短,這時候哪怕是經驗豐富的良醫,怕是也很難下定論。
文晚晚低著眼睛看著與平常並沒有什麼區彆的小腹,無端便生出了幾分不舍。如果真的有了,那是他跟她的孩子呢,他們曆儘波折才能走到一起, 假如老天慈悲,肯給他們一個孩子, 哪怕是粉身碎骨,她也絕不會讓孩子有事。
她必須拿到解藥, 無論多難, 她都必須拿到解藥,為了葉淮,也為了他們的孩子。
門簾子一動, 葉淮邁步走進來,彎腰在她臉頰上吻了一下,柔聲問道:“怎麼一個人坐著出神,吃飯了沒有?”
“還沒呢,剛讓她們去做,”文晚晚笑著起身,幫他解下了身上的披風,問道,“今天怎麼回來的這麼早?”
“想你,就先回來了。”葉淮在椅子上坐下,伸臂把她抱在了膝上,親昵地在她唇上蹭了蹭,“咱們一起吃飯,等吃完了飯我再過去。”
如今兩岸情勢緊張,葉淮鎮日忙於公務,往往半夜才能回房,像這樣天沒黑就到家的情形,已經很久沒有了。
葉允讓的詔書前幾天已經正式頒下,以謀逆之罪褫奪葉淮鎮南王的封號,號令淮北的軍隊半月內向青州集結完畢,並加封太後的侄子、英國公周去疾為平南大將軍,統領各路兵馬,征討葉淮。
淮南這邊也不甘示弱,葉淮拒不奉詔,以鎮南王的名義將不願留在淮南的朝廷官員逐回淮北,跟著下令封鎖淮水,調集淮南三州兩郡的兵馬沿淮水紮營,與周去疾的兵馬隔江對峙。
與此同時,葉允讓勾結洞夷人,幾次偷襲葉淮的醜事也被做成告貼分發各地,就連皇宮裡麵也被貼了幾份,葉允讓大發雷霆,是以宮中各處近些日子都忙於排查淮南細作,一時間鬨得人心惶惶。
與告貼一同流傳極廣的,還有四十五年前帝位的歸屬疑雲。如今到處都說皇帝病篤之時原本是要傳位給葉梵的,卻被大皇子截住消息,篡位登基,但皇帝駕崩之前擬了傳位遺詔命心腹死士帶到了淮南,如今還藏在鎮南王府中,所以這些年朝廷雖然一直看鎮南王府不順眼,卻不敢直接動手,隻躲在背後弄鬼,想借洞夷人之手,除掉鎮南王府。
這消息說得有鼻子有眼的,不由人不信,就連淮北的百姓回想著往日的情形,也都覺得這說法很有幾分道理,要不然為什麼前幾任鎮南王都不肯進京,而朝廷從來也不追究?要不然為什麼大軍都已經集結得差不多了,葉允讓還是遲遲沒有下令渡江強攻?如果不是心虛,不是害怕淮南拿出那道遺詔,又怎麼會這麼束手束腳的!
葉淮想著這些事,唇邊泛起了一點笑意,道:“原本想著痛痛快快打一仗,偏那些文臣有那麼多鬼心眼,仗沒打上,先打了好一通嘴皮子官司。”
文晚晚嫣然一笑,向他唇上吻了下,帶著幾分調侃說道:“反正你牙尖嘴利的,打嘴皮子官司肯定也不會吃虧。”
“真的?”葉淮哈哈一笑,衝她亮出了兩排雪白的牙齒,“那我咬你一口,你試試是不是真的牙尖。”
他摟著她的腰不讓她動,作勢便來咬她,文晚晚笑著躲閃,伸手捂住了他的嘴巴:“不許咬人,小狗子。”
“你是越來越放肆了,”葉淮拉開她的手,在她耳朵上惡狠狠地咬了一口,“我要是狗,你是什麼?”
他神色刻意做出凶惡的模樣,其實咬她的時候卻並沒有用力,文晚晚習慣性地躲閃著,抬手又想去捂住他的嘴:“我自然,是養狗的人呀!”
手被葉淮抓住了,他翻過她的手心,眼睛瞧著她,慢慢地親了一口,神色曖昧:“真的?那我現在餓了,你得喂我吃。”
他的聲音越來越低下去,嘴唇磨蹭著,沿著她的手心向上,到手腕,又用牙齒咬起了袖子,慢慢地吻上去,文晚晚心裡一顫,呼吸熱起來,手卻下意識地護住了小腹,笑著說道:“彆鬨了,待會兒鬨起來,還不是你自己難受?”
這一個多月裡,葉淮委實已經忍耐到了極點,連他自己也覺得驚詫,居然能真能忍住這麼久不碰她。此時見她眼波如絲,葉淮心頭一蕩,戀戀地在她手腕上咬了一口,低聲道:“等我好了時,你看著吧。”
白皙的肌膚上立刻留下了一圈淺淺的牙印,葉淮的指腹慢慢摩挲著,聲音低低的:“我這兩天大概要出去一趟,等我走了以後,你就在府裡哪兒也不要去,到時候我把月衛留在你身邊。”
這個節骨眼上出去,難道是要動兵了?文晚晚不由得緊張起來,連忙問道:“你去哪兒?”
“去淮水巡查,”葉淮看出了她的擔憂,笑著在她鼻子上輕輕捏了下,道,“小皇帝到處散布消息說我快死了,我得過去露個麵,安定軍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