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辛夷回到家時,父母正在洗蒸籠蒸布。
從去年秋天開始,家裡就做起了早餐包子。白家的包子皮薄餡多味道好,一上市就受到了周圍居民的歡迎,還有附近上學的學生和工作人員專門跑過來買。
等下個月天熱了,冰粉的生意又能拾掇起來,再順帶賣點煙卷和洋火。彆小看這些吃食生意,一個月的盈利完全可以裹的住家裡的開銷,她的薪水和房租幾乎全部結餘下來。
法幣越來越貶值了,去年這時候一百塊法幣還能兌換八十塊銀元,現在隻能兌換五十幾塊銀元了。幸虧她從去年年初開始,隻要一拿到薪水,就將法幣換成了銀元,再換成小黃魚。
不然,身家得縮水近一半。
天井裡,楊愛娣蹲在地上洗籠布,邊洗邊抱怨。
“這米和麵是一天一個價,肉更是貴得離譜,包子又不好漲價,咱們又做不出用那些下腳料做包子的事來。再這麼下去,真的賺不到錢了。”
“媽,我正要和你們說呢,等下個月天氣熱了,咱們就把包子停了,以後也不賣了,辛苦不說,還賺不到多少錢。以後夏天賣冰粉,其他季節賣奶茶。奶茶和冰粉一樣成本低,不比包子掙得少。”
“奶茶是什麼東西啊?”楊愛娣頭一次聽說這稀罕玩意。
“奶茶就是把茶、牛奶和白糖混合在一起的飲料,可以做成珍珠奶茶,紅豆奶茶,製作方法簡單,還很好喝。”白辛夷在製作吃食上沒有什麼天賦,唯一會做的就是奶茶。
“我是跟舞廳一個調酒師學的,到時候我教你。”
“好,等天涼不能賣冰粉了,就賣奶茶。”楊愛娣心裡的愁緒總算散了些,高高興興地出去買菜了。
楊愛娣出去買菜,家裡隻剩下了白良傑和白辛夷父女倆。
父女倆坐在廊下聊天,從白辛夷的工作,聊到人情禮節,再聊到時事,幾乎是無話不談。
白良傑性子溫和,從不打孩子,對女兒更是寵得厲害。這也是白辛夷很快就能融入這個家,願意為這個家付出的原因。
“辛夷,還有一年多你的合約就到期了,你有沒有想好做什麼了?是繼續讀大學,還是找工作?”白良傑帶著愧疚問。
要不是為了他,女兒現在正坐在大學教室裡讀書呢。
“還是找工作吧,合約結束我高中畢業都幾年了,還要再重新考。就算是考上了,還要再讀幾年書。我是高中畢業,找工作應該不難,您就彆擔心我了。”
“爸不擔心,你從小就聰明,學什麼都快,彆的孩子一兩個月才背會三字經,你十幾天就會背了。”想到了以前,白良傑的神情有些向往。
“真的嗎?可我一點也不記得小時候的事情了,十歲以前的事情,我是一點都不記得了。”白辛夷有原身十歲以後的記憶,唯獨沒有十歲以前的記憶。
“你小時候是讀私塾的,先生最喜歡的就是你。”白良傑的目光有些遊離。
白辛夷從白良傑的臉上看到了慌亂,似乎還顧左右而言他。
“愛娣回來了,買的什麼菜啊?”白良傑忽地站起身,迎向了楊愛娣,從她的手中接過菜籃子,“今天怎麼買這麼多菜啊?”
“一個年紀大的菜農,也不知道是不是餓暈了,我和幾個太太就把他的菜包了,好讓他早點回去。”
白辛夷從白良傑手中接過菜籃,“爸媽,你們歇會,我去洗菜。”
“你把青菜和萵筍洗了就好,彆的菜先不用洗。”楊愛娣交待白辛夷。
白辛夷應了一聲,提著籃子去了灶披間。
二樓後廂的程太太正好也在灶披間,看見白辛夷進來,熱情地招呼她:“辛夷,阿姨拜托你個事。”
“程太太,您說。”
“沈小姐所在的那家醫院還招不招人了?我一個表妹,護士培訓班畢業,也想去那家醫院,你能不能幫著介紹一下?”程太太開口求人,臉上帶著忐忑。
“我幫你問一下吧,不過,進去後是要考核的,考核不通過就不會收。”
“我曉得的,你隻要幫忙介紹就行了,要是考核不通過也怪不到你頭上。”程太太爽快地說。
“這就好,我就怕咱們樓上樓下的鄰居,彆為這些事傷了和氣。”
白辛夷喜歡把醜話說在前頭,免得以後辦不到了落個埋怨。既然程太太爽快,這個忙她就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