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延川確實沒有料到有朝一日自己會被陳遇深用這樣的語氣吼。
而且這聲吼中還帶著“賤”這樣的字眼。
池延川皺起了眉,小金絲雀是在說自己手賤, 他是在說自己賤啊。
沒想到小金絲雀不是來道歉, 更不是道謝,原來是打這個電話給他來吵架的。
池延川壓下了語氣:“你找死嗎?”
陳遇深不覺得自己是在找死, 就算池延川覺得他是在找死, 但那一刻, 哪怕池延川在他麵前,陳遇深也做好了能夠跟他同歸於儘的準備。
池延川語氣中的陰森能穿透手機,但是陳遇深根本不在乎, 他大聲道:“你憑什麼動我房間裡的東西?你憑什麼把我的零食扔了?”
陳遇深的聲音清亮,可這樣吼起來的時候卻非常尖銳, 池延川被他這一下吼得腦殼都疼。
主要今天陳遇深對他是什麼樣的態度池延川還記在心裡,現在再被抓住他偷去人家住的房間還扔了人家的零食——怎麼說都顯得他更在乎小金絲雀,池延川麵子上過不去。
池延川的語氣也就好不到哪裡去了:“你能吃什麼不能吃什麼自己不知道嗎?那些垃圾零食是你能吃的嗎?吃了羽毛會變色你不知道嗎?你看看你現在頭發顏色都已經變了, 就不能長點心嗎?”
但說起這個池延川也就有些真情實意地生氣了。
看到小金絲雀頭發顏色都變暗的時候,他整顆心都堵。
先前他下了多少心血, 才將小金絲雀的羽毛打理得那般好看, 結果看看這個小家夥在外麵做了什麼, 出去那麼些日子就將自己搞成了那樣。
要弄成他現在那副德行不難,但要是以後想再養回來, 還不知道要費多少東西去補,又要多少時間。
“我又不在乎我的羽毛是什麼顏色,不就是變色嗎,變了就變了。我隻知道這些東西很好吃, 我吃的時候很開心。它們又不是會要了我的命,為什麼我就不能吃了!”陳遇深跟他吵架,“而且我在外麵吃什麼跟你又有什麼關係,你憑什麼動我的東西,這是我花自己錢買的,你有什麼資格把這些東西扔了!”
小金絲雀開口就是嘰嘰喳喳這麼一大串,池延川都聽不清楚他說了哪些。
他正想說你哪裡來的錢,但出口前想到,他現在還真是有自己的錢了,他在外麵工作了,不再是以前那樣,處處都要依靠他了。
而自己扔的那些,還真是完全屬於小金絲雀的東西,跟自己一點關係都沒有。
“總之你不能吃這些垃圾零食,我不允許你吃。”
“你憑什麼不允許我吃,你說話難道是放屁嗎,說了隨便我怎麼樣,難道又要反悔了嗎?”
“我反悔什麼了?”
“你說了看我在外麵怎麼死,又說了隻當從來沒有養過我,難道這些話你就全不記得了嗎?今天又是去找我麻煩又偷扔我零食的,你不覺得你的前後言行實在不相符合嗎?”陳遇深是實在被池延川做的事情氣壞了,這會兒竟也能諷刺地說道,“難道我就這麼好,讓你惦記著不肯忘?”
其實先前吵架的時候說過什麼池延川都已經忘得差不多了。
他罵人的時候的確很凶,可一般罵過了也不會去記自己罵過什麼。小金絲雀說出那兩句話的時候,池延川隻疑惑自己真說過這樣的話嗎——最後選擇相信,是因為這語氣的確像是自己會說的。
但池延川哪裡又會承認自己說話難聽凶狠,他這會兒被小金絲雀踩中痛處,隻想著否認,便順著覺得這小東西真會記仇。就是這麼說了他兩句,既然現在都還記得,還要拿出來說。
要按照正常流程下去,池延川必定是要再開口凶一頓這隻不知死活的小東西了,可想起今天自己翻看了他的日記,知道小金絲雀在外麵過得並不如意,池延川也就忍住了沒有罵他。
其實隻要小金絲雀主動服個軟道個歉,池延川也就讓這事這麼算了,他實在看不得小金絲雀在外麵這麼作踐自己,那樣珍貴稀罕的金絲雀,現在都成什麼模樣了,簡直叫人都沒眼看。
可小金絲雀就是不服軟,不肯低頭。
池延川又不可能主動向他低頭,說出要接他回來這種話。
於是他也隻能憋著火就這麼繼續耗下去。
池延川呼出一口氣,耗就耗吧,他就不信這小金絲雀還能耗得過自己。
池延川道:“不就一些垃圾零食嗎,行,你喜歡吃你就去吃,我都賠給你,行了吧?”
陳遇深氣呼呼地道:“你最好都能賠給我!”
“你大可放心,我都賠給你。”
吵架總歸是件讓雙方都生氣的事,池延川掛了電話過好久都沒能緩過來。
他不得不去認清一件事情——小金絲雀變了,或者說,小金絲雀是真的討厭他了。
這個事實讓池延川有些不能接受,說實話,除了罵人的時候凶了些外,池延川不認為自己還有其他做錯的地方。
成日好吃好喝地供著這小東西,對他夠好了吧,哪裡還有什麼能不滿意的?
而且他們之間會變成現在這樣,也是因為一開始小金絲雀的錯——雖然後來也知道了這其中的是非曲直,隻是現實將場麵推到了這步,要重新再來並不可能。
如果那顆蛋不是假的,也許他們的關係已經得到不少緩和了,可偏偏那顆蛋是假的,這簡直是在池延川的心頭引爆劇烈zha藥。
然後就將現實局麵炸成了這樣。
但池延川心裡清楚明白,不管如何,小金絲雀終究是自己的東西,現在鬨也好,吵也好,總有一天是要回來的。
就是先前一直沒能想到,也許有一天小金絲雀會討厭自己。
池延川想不明白,先前自己那般誤會他的時候,都沒有討厭他,最多就是覺得他煩——怎麼現在小金絲雀還好像討厭他了,是不是過分了?
然而陳遇深何止是討厭池延川,當下他是恨不得在池延川頭頂刨一個坑出來。
氣死他了。
這麼冷的冬天,陳遇深硬是被氣得出了一身汗,然後在單人間的小床上癱了十來分鐘才緩過來。
這具身體就是這般嬌貴,連情緒上的大起大伏都受不了,掛掉電話的時候,陳遇深感覺額頭都在悶著發燙,好像下一秒就要昏過去了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