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雙每朝著屋子裡走近一步,江容就湊近顧小文的身邊一些,等到許雙收起了鎮定針劑,和汪蓮華徹底進屋之後,雙雙驚訝地看著江容徹底躲在了顧小文的身後。
甚至伸手揪住了顧小文的一點衣角。
顧小文站在他麵前,其實和江容的身高來比,她的肩膀實在太過細瘦,江容雖然也不胖,但好歹是個男孩子,比顧小文高了大半個頭。
此刻他縮著,躲在顧小文的身後,頭發都蹭到了顧小文的後頸,這是一個十分依賴的姿勢,而顯然,陷入錯愕的汪蓮華和許雙,都從來沒有見過江容這樣。
“他沒事了,”顧小文說,“許醫生,你先出去下吧,他很害怕。”
江容揪著她衣服後麵,沒有碰到她的身上,顧小文都能感覺到他在抖,可見幅度之大。
而且她後頸上貼著江容的頭發,在隨著他的抖動來回掃,弄得顧小文身上癢得厲害,比剛剛她衣服裡擠死的麵包蟲扭動還要癢。她咬了下自己的唇,強忍著沒有動。
許雙看了眼江容,見他確實鎮定下來了,暫時退了出去,汪蓮華站在那裡不知道該進還是退,江容從來也不親近她,但是把江容就這麼留給顧小文,好像也不行。
顧小文對著她笑了下,“汪阿姨,勞煩你幫我準備一件能換的衣服,誰的都行,我衣服裡死了蟲子。”
汪蓮華愣愣點頭,顧小文又說:“汪阿姨你放心吧,江容隻是想起艾爾有點激動,已經好了。”
汪蓮華最後關上了門,收起了備用鑰匙,給許雙倒了飲品之後,就要去給顧小文找衣服,不過腳步又站定,對著正在收拾藥箱,看樣子是要走的許雙說:
“許醫生,你先彆走,江容穩定了,但是小文那孩子手臂被他給咬了。”
汪蓮華想到顧小文手背上流下的血,心驚地按著自己的心臟。
許雙當然看到了,聞言點頭道:“我看到了,我不走,等會她換好衣服了,我來給她包紮。”
他想起顧小文那一副護犢子的樣子,嘴角意味不明地勾了下。
顧小文在哄江容去睡覺,江容身上出了點汗,但是沒有傷也沒蹭上血,顧小文哄著他回了自己的房間。
她第一次進了江容比畫室還要私密的臥房,裡麵簡潔乾淨,以白色為主,是冷淡的調調,和江容畫室裡麵那些濃墨重彩的暖色畫作完全不同。
“你睡一會。”顧小文不提任何人也不提艾爾,隻是把江容弄上床去睡覺,江容的視線一直看著她,抗拒依舊在,但很顯然少了許多。
顧小文沒有再碰他加重他的不適,隻在他蓋上被子之後,拉上了窗簾,遮擋住明亮的陽光,然後隔著被子輕拍了下他,“睡一會兒吧,晚上起來你哥哥就回來了。”
江容還有點沒過勁兒輕輕顫著,但定定看了顧小文一會兒,聽話閉上了眼睛。
顧小文看他額頭濕漉的劉海,撚了撚指尖,伸手撥了下,江容“嗖”地鑽進了被子裡麵。
她輕輕笑了下,然後轉身出了江容的臥室。
江容在門關上之後,又頂著一頭亂糟糟潮乎乎的頭發,從被子裡鑽出來,看著顧小文離開的方向,好久才閉上眼睛。
顧小文簡單在汪蓮華的房間浴室衝洗了下,換好了江蓮華的衣服出來,已經是下午四點多。許雙坐在客廳的落地窗沙發上,聽到腳步聲轉過頭,笑眯眯地對上顧小文的視線。
“顧小姐,我幫你包紮吧。”
他笑起來實在溫柔極了,天生這一副溫潤好相貌,又是做醫生的,顧小文毫不懷疑,他連醫患糾紛都會比彆人少很多。
她看著許雙麵前擺放的衝洗藥水和紗布,顯然等了她好半晌了。
顧小文在他的身邊坐下,淡淡說了句“謝謝”。
她看著許雙的醫藥箱,不由得想起了她在浴室衝洗的時候,就想到的事情。
江容說,看到“她”喝了東西,之後才跌進泳池淹死,她喝的東西裡麵,肯定是有料的。
原身真的不會遊泳嗎?
津莊的資料顧小文專門看過幾眼,不太稀奇,不風景秀麗,也沒什麼盛產的東西。但津莊那裡有很多天然湖,村裡也種水稻自產自用,捕魚釣魚添點葷菜很尋常,個人家有魚庫的也不少,這樣的地方生活的農家姑娘,不會水?
不會水怎麼生活在水邊村莊,顧小文不由得想,會不會是她會水,確實想要遊泳,但是她喝的東西,致使她淹死?
那麼……什麼東西,比較常見,且好得到?
顧小文再度看向許雙敞開的醫藥箱,裡麵放著一支針劑,那是給發病自殘的江容用的鎮定藥物。
“顧小姐?”許雙有些驚訝地又叫了顧小文一聲,“你……不疼嗎?”
顧小文視線轉到許雙臉上,低頭看了眼自己重新冒出些許血跡的手臂,輕輕“嘶”了一聲,笑起來,“許大夫輕一點,我能忍,但是不代表我不疼啊。”
許雙也笑起來,“我真沒見過像你這麼大膽子的小姑娘,”他開始給顧小文纏紗布,“你讓江容冷靜下來兩次了,你似乎對怎麼和自閉症患者相處有了解?”
顧小文看著他,風馬牛不相及地問:“你上次戴眼鏡了,這次為什麼沒帶,近視也看臉嗎,帥哥就隨心所欲?”
許雙頓了下,笑容擴大一些,“我上次戴的是抗藍光鏡,用手機看資料多才戴。”
顧小文“哦”了聲,許雙又問:“你查自閉症的資料,是因為白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