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人馬搭話的覺醒者並沒有被他所說服——也是, 如果簡單幾句策反就能讓覺醒者們倒戈,那他們也不至於像臘腸一樣被掛在行刑架上了。
“你罵誰非人生物呢?”覺醒者的嘴邊滲著血,露出一個略帶凶性的笑容, “我是人,你可不是。”
“……”
俊美的人馬聞言,臉色居然變得陰沉了一些。
“很好。”他抬頭, 仰望了一眼黑色的天幕,“今晚的篩選儀式很快要開始了。希望到了那時候, 你能順利改變想法。”
“什麼篩選儀式?”覺醒者緊緊盯著人馬, 警惕地問道。
“這裡的人有些多。”人馬看著他, 說道, “我們打算篩選出最優質的一批, 作為召喚密林之神的祭品。剩下的,就以血肉來哺育森林……這樣也不算浪費他們身上的生命力。”
“我們會組織一場表演。”人馬露出了一個微笑, “就像馬戲團那樣。表現最優異的人, 就會得到成為祭品的資格。”
“你——”覺醒者神色一凜, 忽然察覺到了人馬言語中飽含的惡意, 就見人馬眼角微揚, 手中的長矛指向了覺醒者們,像是皇帝下達判決那樣, 高聲道:
“你們, 也來參與這場盛大的表演吧!”
……
另一頭,司青玄他們正在密林裡艱難地潛行著。
喬落桑的認路天賦在到處覆蓋著茂密植物的密林裡失了效。他們隻能一路跟著防治局隊伍留下的痕跡往前走。
忽然, 枝葉晃動。密林的高處似乎刮起了一陣狂風。
一隻人麵鳥身的灰色巨鷹在密林上空盤旋, 頭時不時微微晃動兩下,似乎在巡視這片領地。長長的尾羽在風的吹拂下顫動著,利爪泛著青黑色的冷光。
喬落桑一把拽住馬克爾, 躲進附近一棵大樹的濃蔭下。司青玄和顧開也各自帶著武器,貼著樹根站好,刻意放輕了自己的呼吸。
【不妙,對方有能在空中偵察的力量。】係統說道,【桑切茲那家夥也真是的,融合什麼不好,把能飛的動物和人融合在一起,他就不怕它掙脫籠子之後直接飛到誰也找不到的地方去嗎?】
司青玄看著那隻人麵鷹,神色微動,在想要不要放出鬼哭鶇來聲東擊西,方便他們幾個在地上的趕緊穿過這片樹林。
【建議您不要。鬼哭鶇是您手上唯一能夠快速脫離戰場的手段,還是彆把它放出來跟這隻鷹廝殺了。】係統嘖了一聲,【原本以為它們隻是被移植天賦創造出來的普通生物,沒想到身上靈氣的味道那麼濃,都來自於密林之神……看來密林之神對它們還是寄予厚望的。理所當然的,它們恐怕也被密林之神給予了特殊的天賦。】
【未知敵方深淺,建議迂回作戰。】
司青玄同意了係統的看法。
他轉過身,對著同伴們做了個噤聲的手勢。
司青玄覺得,照臨他們即使看見了這隻人麵鷹,估計也不會動手——因為這群怪物手上還把控著許多人質。
果然,人麵鷹在空中盤旋了一圈,之後就飛向了彆的方向。
“我的天……”馬克爾背靠著樹乾,感慨了一聲,“嚇死我了。那隻鷹還真長了個人頭,太吊詭了吧?”
“要不怎麼說是詭異生物呢。”喬落桑說,她探頭探腦地從灌木叢裡爬出來,拍了拍自己身上的枝葉碎屑,“走吧,看來咱們離怪物的老巢不遠了。”
繼續往前走,樹木變得愈加高大,而腳下的路也變得愈加崎嶇。樹木的枝乾將原本的水泥路麵毀壞地一乾二淨,不知道從哪裡滲出了流動的清水,淹沒了樹根,造成了深深淺淺的水窪。
司青玄、顧開兩人倒是不介意地上有沒有水,而喬落桑和馬克爾兩個人則借助著岩石和樹根跳來跳去,繞過那些水窪,於是就走得慢一些。
穿過那片茂密地幾乎看不見天空的樹叢之後,他們終於像突破了什麼屏障似的,走到一個寬敞的小山坡上。
濃重的夜色下,前方的景象模糊不清。但可以看出,那依稀是個寬敞而空曠的遊樂園。遊樂園的所有設施已經停用,本該黑暗一片,但卻又幾處燃燒的篝火,點亮了不小的範圍。
顧開掏出自己的單眼望遠鏡,仔細地察看著園內的地形構造。
“我找到它們關押人質的地方了。那些人被囚禁在籠子裡。周圍還有兩個看守的怪物。”顧開說道,“他們還建了一個祭壇……等等。”
說著,顧開的眉頭輕輕皺了起來,他扭動了幾下望遠鏡的鏡身,補充道:“祭壇那兒也綁著幾個人——似乎就是陵陽分局的那幾個覺醒者……他們被綁在行刑架上。”
顧開說完後沉默了,他又仔細看了有一分鐘,最後放下了望遠鏡,神色有些低迷地說道:
“我沒找到束宴。”
“真的假的?束宴不該和他的隊員們在一起嗎?”喬落桑有些焦急地從顧開手上拿走望遠鏡,巡視老半天,有些不甘地說,“還真找不到他……”
“你們和束宴是朋友?”司青玄有些好奇地問馬克爾。
馬克爾聳聳肩:“我也是最近才加入隊伍。不過我聽說,他們倆跟束宴的關係是很好。”
“我和束宴勉強算是熟人。”喬落桑歎了口氣,“而顧開——他們倆認識好幾年了。顧開手上有好幾個靈能武器都是托了束宴的福才製造出來的。”
司青玄有些驚訝,問顧開:“束宴也懂武器鑄造?”
“束宴不懂。”喬落桑替顧開回答,“但束宴有一張開了光的嘴。隻要他出馬,祝顧開實驗成功,原本需要嘗試一百次才能做成的武器,或許三四次就能成功出爐了。”
顧開解釋道:“鑄造靈能武器的過程非常嚴謹,但有時候也非常玄學。我從小就習慣了千錘百煉,但我發現,借助束宴的言靈製造出的武器,和我不斷練習、提升成功率後製造出來的武器質量相仿……而且,靈能武器是從不量產的,沒把都是獨一無二的。有束宴的幫助,我就能在鍛造的過程中省下很多時間,製作更多的靈能武器——但,我不是因為這個才和束宴交朋友。”
司青玄懂了。
這就跟遊戲裡精煉武器一樣。非酋或許需要精煉十幾次,而歐皇隻需要精煉一次就能成功。兩者到最後的差彆隻是付出的資源和時間不同,得到的武器卻是一樣的。
束宴的言靈,能夠幫助顧開一直歐下去。他倆合作,有利無害。
“束宴這個言靈,主要是稀有,再來是實用。戰鬥力並不高。”喬落桑搖頭,“隻是他哥哥沒了之後,這人就吃了秤砣鐵了心,要頂上他哥的位置,說不能讓他哥多年的心血白費。”
說著,喬落桑扭頭瞥了一眼遠處的篝火,眼瞳中像是灑進猩紅的星光,配合著她那白皙如雪的皮膚,看起來有些許滲人——特殊的瞳色是她使用控血天賦的“後遺症”。
“束宴接手了他哥的隊伍又怎麼樣?那些人之前還信誓旦旦地說會保護他,即使隊員死光了也不會讓他傷到一根頭發——結果,現在連束宴的人影都不見了。”
馬克爾摸摸自己的後腦勺,遲疑地說道:“會不會是束宴成功逃走了,那群怪物沒抓到他?”
顧開/喬落桑:“……”
“沒可能吧。”喬落桑臉上露出了一點懷疑的神色,但還是否定了這個猜想,“以束宴的性格,肯定不會放任他哥哥昔日的下屬去死啊。束宴為人雖然傲氣了點,但還是挺講義氣的。”
馬克爾:“那就奇怪了……”
那些怪物把束宴藏了起來。
【啊,我都忘了說了。】係統忽然出聲道,【擁有言靈天賦的覺醒者,對於一些擁有附身能力的神明來說也是香餑餑呢……密林之神本就掌握著森林的生機和法則,再擁有‘言靈’的天賦,能達到一定‘言出法隨’的效果。總之,非要選人類做載體的話,束宴的確是上佳的選擇。】
司青玄:“……”
所以,束宴知道有這回事嗎?他還敢來這麼危險的幻境裡晃悠?
司青玄深深地歎了口氣。
“現在,咱們怎麼安排?先去解救那些普通人,還是先去祭壇那兒救陵陽市的覺醒者?”喬落桑抬頭,問司青玄。
“先去救那些普通民眾。”司青玄說道,“讓他們遠離戰場,跑的越遠越好——之前我們遇見的那群黑袍蜥蜴人,是來幫助這些怪物進行祭祀的。這說明祭祀很快就要開始。那些普通人恐怕都熬不過今天晚上。”
“明白。”顧開點了點頭。
“你們先聯係防治局的隊伍,和他們一起去救人。”司青玄說道,“我去試試,能不能毀掉祭壇。”
司青玄揮手招來了鬼哭鶇。黑色的巨鳥安安靜靜地站在他身後,尾羽上燃燒著的火焰在黑夜中尤為耀目。
“少東家,你一個人能行嗎?”喬落桑有些擔憂地說道。
“沒什麼問題。”司青玄露出一個微笑,“我一直是一個人行動的,已經習慣了。”
另一頭,遊樂場裡。
瓊妖嬈地扭動著自己的蛇尾,回身往黑暗的山麓上瞧了一眼,金色的豎瞳微微睜大。很快,她像是確認了什麼一般,嘴角揚起了笑意。
“又有幾隻小老鼠溜過來了。”她說道,“既然祭品已經足夠多了……這幾隻可以交給我填填肚子嗎?”
她身邊的豹人依舊沒什麼表情,卻說道:“隨便你。”
“蘇勒那個蠢家夥,還敢說自己擁有一雙比鷹還要銳利的眼睛——這麼多小老鼠都被他給放過來了。正好,我要好好活動活動筋骨,我連一隻活的都不會留給他。”瓊的蛇信舔了舔嘴角,幾乎按捺不住自己殺戮的欲望。
她扭了扭腰,無數的黃色小蛇從她身邊破土而出,發出“嘶嘶”的聲響。
“那我先去了,寶貝。”瓊給豹人拋了個媚眼,“我馬上回來。”
……
在靠近遊樂場的山麓中。
照臨帶領著手下的隊伍隱藏在暗處,觀察遊樂場的格局。
他們同樣遇到了是先營救覺醒者還是先營救普通民眾的困境。
有執行員試圖用通訊器聯係指揮部,但得到的回複卻是一片雜音。
“我們隻能見機行事了。”跟在照臨身邊的宋瓚說道,“老大,你說我們該怎麼辦?”
這次領隊的是S級天賦“獄火”的擁有披者照臨。這一路上,他憑借實力贏得了所有執行員的敬服,沒有人質疑他的領導權威。
照臨沉默了片刻,說道:“不論選擇先救哪邊,我們要麵對的困難都是近乎相同的:遊樂園統共就這麼大,它們總會互相馳援。”
連照臨也沒想到,這次的幻境裡居然有如此之多的目標。他們路上遇見的人麵鷹,再加上這次觀測到的馬人、蛇女、豹人,加起來就有四個需要肅清的怪物。最糟糕的是,在森林密布的自然環境下與這些半人半獸的怪物作戰,他們幾乎不具備任何優勢。
照臨看了眼遊樂場的方向,最後決定:“咱們集中力量,埋下陷阱,把看守那些牢籠的怪物給引進山林裡……能除掉一個是一個。”
在這種情況下,不把怪物徹底肅清,即使把普通人全給解救出來,他們也無法活著走出幻境。相反,執行員們還要分心去保護他們,反而會削減我方戰力。
於是,宋瓚領著幾個脫掉了隱蔽裝備的執行員在山麓邊緣晃了幾分鐘。
“長官,要不咱們再往前挪幾米?”某個執行員提著武器,問宋瓚,“我看都沒什麼動靜,那些怪物是不是沒看見我們啊?”
“你看看那都是些什麼怪物!一條蛇,一隻豹子,都是嗅覺很靈敏的。咱們都離得這麼近了,就差貼著那些怪物的臉跳舞了,它們怎麼可能發現不了我們?”宋瓚皺著眉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