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這些事情,在這種時候,灰原哀自然不可能提出來,僅僅是自然一筆帶過之後,就好像意識到了什麼,再度反問了回去:“但是,你剛才提起的你的熟人,是百加得嗎?那麼你提起的所謂朋友……”
不會是——
“Si。”黑澤銀聳了聳肩,倒是很大大方方從口裡吐出一個單詞。
“Si?”灰原哀起先對於這個名詞有點兒茫然不知所措,因為這並不是她所猜測的那個名字。
不過,即使是這樣,她仍舊是在稍微一頓之後,就腦筋轉過彎來。
不,人應該還是那個人,Si代表的也絕對是曾經的她自己。
隻不過由於當時的聲帶還未發育完整,再加上她為了外國文學先學習的是英語,兩歲的時候由於環境因素才再度學習日語,所以——
在和黑澤銀第一次見麵、她用蹩腳的日語介紹自己的時候,把日語中的“誌”的“Xi”,發成了“Si”。
而且由於當時為了保護自己還隻說了這麼一個字……
之後想要再跟黑澤銀說的話,已經沒有這個機會。
因此在黑澤銀的記憶之中,或許那個人,不是“小誌”,而是“Si”。
這種錯誤的名字,這也難怪他一直沒有發現宮野誌保就是“Si”了……
灰原哀的眼底閃過一絲懊惱之色,黑澤銀也是恰好捕捉到了那一抹稍縱即逝的神色,不由得微微挑眉:“怎麼,難不成,你還認識Si這個人物不成?”
“……不,我不認識。”
灰原哀頓了一秒鐘,說出的話,根本是聽不出任何的可疑情緒,不過“Si”這個人物她不認識還真不是說假,表情坦誠得乾脆,所以黑澤銀即使仍舊有些半信半疑,但最後還是勉強接受了這個想法。
“但是,既然百加得知道Si的消息,你為什麼不去問他?反而在這裡劍走偏鋒?”
這的確是一個關鍵的問題。
黑澤銀的身體肌肉卻是有片刻的緊繃,轉而很快舒展開來的時候,表情卻是無奈。
“問他也沒有用,那家夥不會告訴我的,因為我在他那裡是得不到好處,哪怕是交易也不行,因為他就喜歡看到我束手無策緊張兮兮的模樣。所以,我當初,乾脆利落離開是最好的選擇。”
“而且,我本來覺得,隻要調查一下他最近的行程,我大概就可以讀出很多,不過到了現在我發現我是高估自己了,在某些時候,我和以前一樣的無能為力,壓根兒什麼玩意兒都調查不出來。”
“不過這或許也有我自己的因素吧,畢竟二十多年沒見,聲音容貌什麼的早就改變,說實話現在的我,除了名字其他的記憶都模模糊糊了,就算是見到她也認不出來,說不準剛才也是由於自己對她的陌生而忽略了很多。”
黑澤銀偏過頭去,看了一眼仍舊在幽光泛濫的屏幕,扯了扯嘴角。
“若是現在見到她,或者她就站在我麵前,我也壓根兒想不起來她是誰吧。”
灰原哀:“……”還真是,無意之間,說出了一句大實話啊。
可是不管怎麼樣,怎麼還是覺得,愈發讓人不爽不快?
灰原哀鬆開了緊握的粉拳,倏然從階梯上下來,一步一步往黑澤銀那個方向走去。
最後,站定在了電腦桌前,忽然動用鼠標,將所有的網頁和信息清屏。
原本還在疑惑地黑澤銀的瞳孔在看到這一幕的瞬間就收縮一線:“你乾什麼?”
“強迫自己,隻會讓自己更加痛苦難當,一切順其自然就好。”灰原哀淡淡回答,在做完這一切之後,轉身朝著外麵走去,“記者先生,但願你不要做一個被困在回憶裡的可憐人。”
“Si在你心裡所保留的是最完美的回憶,那麼,讓這記憶繼續保留下去,你則置身事外。”
“二十年的時間,足以改變很多東西,可能你記憶中的那個人,早就不是你所希望的那個人。”
“真相,永遠是殘酷的,所以,彆試圖再去挖掘真相了,隻需要記住你心中的‘最’。”
“因為,你不是偵探,是一名記者。”
“記者為新聞服務,所以,彆再念念不忘二十多年前的舊事了,就像是不久之前快快樂樂的活著,不是很好嗎?”
她將封閉了許久的大門輕輕推開。
一束光芒,從門縫裡射入,而後逐漸擴大,充盈了整個幽暗的地下室,溫暖取而代之寒冷。
光線的極速轉變,讓從幾個小時前就待在黑暗裡的黑澤銀根本是無法一時適應,本能抬起手擋在臉上,然而片刻過後,卻是又不由自主放下,純黑色的眼眸微動。
“小哀,有時候,你真的是比我還成熟。”
不,從來不是。她的成熟,隻是來源於和她擁有同樣境遇的其他人身上的啟迪罷了。
有時候,置身事外,則是旁觀者清。
“暫且留下來吃頓晚飯吧,時間也差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