裡麵縱情的歡愉聲傳出來,但凡有點耳力都能聽到一二。
這聲音,桑榆聽了三個月,早已經不稀奇。
漸漸和劉嬤嬤之間達成了某種默契,裡頭辦事,外頭閒聊,總能夠消解一些尷尬。
……
梁寒一整日都在書房議事,見喜無事可做,便找妃梧要了布料和針線,打算給梁寒做一件寢衣。
妃梧找來的是上好的桑蠶絲衣料,見喜小心翼翼地捧上貴妃榻,眯著眼睛開始穿針引線。
原以為她精於女工,可妃梧偶爾往她手裡瞥一眼,竟是毫無進度,忍不住問:“夫人要奴婢幫忙嗎?”
見喜忙搖頭,也是不大好意思,被人知道她連根線都穿不進,那真是貽笑大方。
萬事開頭難,一根絲線放
在口中抿了又抿,擰成麻花穿了又穿,偏偏死活穿不進洞眼,急得一身汗。
大半個時辰過去,見喜實在沒轍,喊來妃梧:“這針線是不是有什麼問題?”
妃梧見她還停在第一步,有些訝異,細細一看,忍不住笑出了聲:“夫人拿的是三股線,得分開來才能穿得進呀。”
見喜一怔,這才睜大眼仔細瞧自己手裡折騰了一下午的絲線,起先她還不解,為何針眼那麼小,絲線那麼粗,原來竟是三股,能穿得進就神了。
妃梧看著她將絲線扒開,歎了口氣,又問:“夫人給督主量過尺寸麼?”
見喜手頓了頓,眼珠子一轉便下了榻,從衣櫥內取出他素日穿過的玄色寢衣,與手裡的布料比對一番,便開始用剪刀裁剪。
這場景給妃梧看得愣住,見喜痛痛快快地下了刀,乾笑著解釋道:“寢衣嘛,不就是一層遮羞布麼,簡單簡單。”
每天偷偷摸摸,一連縫製了好些日子,直到最後一日,一件勉強能成為寢衣的布料終於趕製出來。
即便縫得歪七扭八,針腳走出一副六親不認的步伐,每一處衣角都透著詭異的鈍感,見喜也對自己的作品十分滿意。
妃梧看著寢衣遲疑一會,“要不給奴婢改一改,說不定還能拯救一下?”
見喜搖搖頭道:“就這樣吧,這世上沒有誰是能做到十全十美的。廠督這個人,總是在這些旁枝末節上計較,就因為我吃他做的東西吐了,他便默默生自己的氣,生了好久。我得給他瞧瞧,我費儘心思給他做的寢衣也難看得緊呢,咱們半斤八兩,誰也不是完人,他可不許再不高興。”
妃梧眸中流露出訝異的神色,“夫人竟是這樣想的?”
見喜嗯了一聲,斜斜地躺下去,打開那寢衣左瞧右瞧,忽然頭腦一熱,冒出個大逆不道的想法,盯著月匈前兩塊地方笑出了聲。
妃梧歎口氣,從前原以為自己已經足夠了解梁寒的喜好,至少在衣食住行上,她不會出現一絲紕漏,反倒是夫人粗枝大葉,很多事情喜歡由著自己的性子來。
現下想想,原來夫人才是那個救他的人。
他心裡有一道門,誰也打不開那把鎖。
唯有夫人這樣的姑娘,就像陽光一點點照進黑暗的罅隙裡,才能慢慢撫平他心內所有的創傷。
晚間梁寒回來,先去淨室沐浴,洗完才發現木架上疊放著一件簇新的墨色寢衣。
他沒放在心上,隨手拿起來,卻摸到針腳處凹凸不平的小疙瘩,忍不住皺了皺眉。
不僅縫線紊亂,墨色的衣料還有刺眼的白色絲線摻在裡麵,簡直不堪入目。
他貼身的衣物一向是交由京中最穩妥的繡房縫製,這麼多年還從未出過岔子。
下麵的人將事情辦成這樣,死一萬次都不足夠。
梁寒麵色一沉,正要動怒,忽然一個念頭冒上來,難不成是姑娘做的?
他將寢衣置於鼻尖嗅了嗅,果然還未來得及熏香。
想到這一茬,他麵色才漸趨舒緩下來。
罷了,難看就難看些,她有這份心就足夠。
他歎了口氣,終於艱難地將胳膊伸進兩邊歪歪曲曲的袖口裡,想著到屋內再換吧,從淨室去裡屋,穿這身將就一下也不算什麼難事。
直到月匈前兩個鏤空的小圓孔撞入眼中,他頓時頭腦充血,呼吸一窒,險些一頭栽下去。
連兩邊肩膀都不對稱的寢衣,前麵被她裁剪出兩個小洞,竟是將那兩粒連著暈圈,不誤分毫、完完整整地暴露出來……
他拳頭攥緊,手心都掐出血來,後槽牙幾乎咬碎:“長棟!”
門外守候的長棟聽到裡頭一聲厲喝,嚇得虎軀一震,趕忙弓腰回應:“奴才在,督主有何吩咐?”
隔著一扇沙門,梁寒目光陰鷙,語氣低沉:“都滾出去。”
長棟一怔,這是什麼吩咐?
喚人過來,就是為了讓人都滾出去?
梁寒冷哂一聲:“怎麼,要咱家說第二遍?”
長棟心下惶然,大覺不妙,趕忙道了個是,領著院中幾個長隨夾著尾巴逃了。
從門縫裡窺見外頭空無一人,梁寒這才陰著臉推開門,踱進了裡屋。:,,.,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