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寶絡自和兩具屍體和張福山被就地處決後, 目光基本就生生轉了方向,直接自動屏蔽那一側的任何花木景物和人。
殺人啊。這都是直接殺人啊。
雖然一再做心理建設,這是穿書,這是假的,但是眼見為實, 慫就一個字,她的腿現在和旁邊的老鄒一樣輕輕發抖。
茹斯蘭江一直看她似要她過去, 她裝死假裝看不懂, 腳下堅決不動。
她昏了頭差不多, 說不定那邊地上還有張福山流的肥油……
身後的老鄒明顯更是慫多了,到現在連頭沒敢抬。
兩慫相遇慫上加慫。
這廂突然被孟良月叫到,景寶絡啊了一聲, 嚇了一跳。
孟良月見她一臉懵然,忍住不悅, 將方才的建議又溫聲說了一次。
她說話間腰間的乾坤袋微微晃動, 景寶絡見了隻覺口乾舌燥,現在連自己身上的血腥味也跟著刺鼻起來。
一想到等下還要現場在這裡還有好幾具屍體等待觀摩,又想到孟良月那袋中剝了皮的血淋淋的皮毛,就覺得胃裡一陣翻湧。
“不用……了吧。”
孟良月一副早就知道她會拒絕的表情:“為什麼不用?寶絡師妹你不會什麼都沒獵到吧。”
她微側身, 身上塗了不知名的脂粉, 湊得近了, 香得暈人。
“自然不是。”景寶絡道,“隻是……”她隻覺胃裡翻湧的更厲害了。
孟良月見她吞吞吐吐,上前一步, 再軟聲問:“那是什麼。”
這一動正好錯開遮擋,就露出了那邊臉上蓋著白帕的顧福山留下的血肉痕跡,景寶絡一個沒忍住,一口直接吐了。
還好今天她早上起來遲了,沒吃什麼東西,吐了一口酸水。
“抱歉。”
孟良月臉上赤橙青來回了一道,皺眉:“師妹這是什麼意思?”
景寶絡想要再解釋,一張嘴,又是一口黃疸水。
“失禮失禮。”她用手背擦了擦嘴角,袖口上的血腥味湧~入鼻尖,又是胃裡一陣翻湧,“我實在是看到師姐這邊……呃”
孟良月氣得有點繃不住:“你不要太……”
景寶絡已經吐了。
漱玉雪噗嗤一聲笑出來,孟良月回頭瞪了她一眼,她收住笑,但眼角和嘴角卻明顯揚了起來。
孟良月登時柳眉一豎就要著惱。
皆夢立刻上前一步,在孟良月手臂拍了一拍,示意她稍安勿躁。
她一上來,就直接接了剛剛的話題,溫言款款,緊扣重點:“尊長在上,這個建議並非針對某人,隻是今日初試,出了這樣的事情,自然諸位同門也希望儘快知道結果,家師今日身體抱恙,臨行前一再叮囑我等務必儘心,幾位師妹著急,也是存了這份私心,不想叫家師失望。還請尊長和寶絡師妹成全。”
皆夢向來清冷孤塵,眼下這般放下~身段,其他弟子麵上不能說什麼聲援,眼底都有讚同之色。
她又轉頭:“寶絡師妹可是身體不適,可需要休息?若是身體不適,剛剛提議的核查,便從其他人開始即可。”
她眼底閃過一絲冷意。
抬起頭時,臉上又換了一副表情,體貼溫和:“掌門師伯,弟子這樣的提議可行?”
顧清明對梳癡殿的提議向來寬容,他先看了眼茹斯蘭江,見他不置可否沒有反對,餘光再掃過自家背鍋枉死的侄兒。既然茹斯蘭江都不幫他的女人護麵子,他自然更樂得如此,他於是順水推舟默認了。
獵物的核定先從那已經交了乾坤袋的十名外援修士開始,成績最好的是得了一隻麂子,兩隻兔子,兩個魔人,三隻山雞。
這些外援修士基本就獵殺了名義上數量差不多一半的獵物。
緊接著是分組的諸人,按照原本的硬性規定,必須要獵得兩隻獵物才能有參選的資格。
這兩隻獵物,自然不包括被零零碎碎分切的山羊和其他獵物,這時候的認定果然便是用的景寶絡原來猜測的方式。
獲得能證明行狩成功最關鍵的部位決定,同一種動物,整體性(全身皮毛)大於致命標誌(頭顱)。
垂頭喪氣的分組弟子很快發現,他們幾十人加在一起還不如那十個外援修士。
好在各殿大弟子們爭氣。
絕欲殿的大弟子是個看起來有些瘦弱白淨的年輕人,叫梁水沛,不愛說話,他取出乾坤袋,裡麵的獵物是現在所有人裡麵最多的,看樣子,五人名額中是有他一份了。
緊接著是顧嘉言。
他裡麵那隻靈鹿首先得到了場上一再稱歎。
“想不到白首峰竟還有這樣的靈獸。”
“果真不愧是掌門的親傳弟子,資質出眾啊。”
“顧師兄真厲害。”
這邊景寶絡緩了這一下,目光立刻被那隻半昏迷狀態的雄鹿吸引。
一旁皆夢溫聲道:“師妹,我這裡有醃漬的青梅,口味清爽,可要一試。”
她聲音不大不小,剛好叫旁邊的人都聽見了,轉過來的神色就多了幾分鄙夷和驚訝。
景寶絡看那雄鹿正入神,並沒有留意到她話中有話的意思,隻搖頭:“謝夢師姐,我不喜吃酸。”
其餘默默吃瓜的眾女:都吐成這樣了,還裝呢。
核查很快便輪到梳癡殿了。
除掉拔得頭籌的顧嘉言和梁水沛,內門弟子中還剩下三個名額。
梳癡殿大師姐麥舒爾當之無愧,以暫時第三的成績上榜。
第四名是皆夢,與她同行的師妹將所有獵物都給了她。
第五名自然是孟良月。
大局將定。
孟良月和皆夢相視一笑。
剩下的這些小貓三兩隻簡直都不惜的浪費時間。
孟良月轉頭得意看向景寶絡。
眾目睽睽,她們這成績貨真價實,誰還不知道顧清明那點心思,明修棧道暗度陳倉,獵得多獵得少都是他說了算。
這一次要不是她們倆拚著被玨夫人責罵的風險拚一把,這樣好的機會,哪裡輪得到自己。
還好成了。
孟良月向來不喜漱玉雪,這當下逮到機會,自然不肯放過這個也可以羞辱她的機會。
“雪師妹,你的呢?”
漱玉雪麵孔微微漲紅。
“啊,你不會什麼都沒獵到吧?”她微微抬高了聲音。
漱玉雪愈發難堪。
“師父那麼喜歡你,不是吧,你這樣,哎,可真是——叫她老人家失望啊。真的沒有,一隻也沒有?我不信,師妹,你肯定就是謙虛對不對,你上回不是說從小家中就有長輩專門教習嗎?應該不至於這樣吧?”
她嘴上說著不算,還就勢動手,去抓漱玉雪的乾坤袋。
“喲,真是空的。”
漱玉雪羞憤成怒,臉紅成了蜜桃色,她伸手就要拔劍。
景寶絡忽問:“孟師姐,是不是自己狩獵的獵物都可以自己處置?”
孟良月回頭斜倪一眼,還沒開始說她,自己倒是送上門來了,她臉上掛著甜膩的笑:“自然,天璣門規定一向如此。隻要你能獵得到的話。”
她又看一眼景寶絡身後的老鄒:“不過,這個肯定不算,這人不是魔人。就算寶絡師妹非要算,勉強論算,也隻有一個獵物,你要是給了彆人,自己可就……光底了。”
光底兩字,說得輕佻又放肆。
皆夢知孟良月話裡機關深意,不由有些擔心看向遠處的茹斯蘭江,不過他到現在也沒有出聲阻止,好像並不在意這個女人是否出醜,看來這天下的男人都是一個樣啊,得到了就不會珍惜,何況這女人現在連孩子都懷上了,說不定已經生了膩。
景寶絡忽的笑了一下。
“那倒不至於。”
她向漱玉雪伸出手,漱玉雪看著那隻伸過來的手,沒回應,景寶絡無奈上前一步,牽住了她緊緊握住劍柄的手。
然後一用力。
將她直接拉到了自己身旁。
兩個明豔婀娜而又清麗的姑娘就站到了一起,春風秋月,相得益彰。
“剛剛忘了說,我們是一組的。
景寶絡伸手取出了乾坤袋,上麵是她的名字。
然後她打開了袋子。
先是那隻懷~孕的母兔子,帶著全族老小跳了出來,不遠不近就坐在她們倆前麵,然後是山禽,烏龜,靈鹿,還有那隻胖乎乎掉了半個牙的蛇。
無論數量還是質量都是完勝在場所有人的存在。
孟良月啊了一聲,臉像是被雷突然劈了一下,震在當地。
皆夢清冷的表情也繃不住了,怔怔間,生生憋成了豬肝色。
而場上其他弟子則齊齊捧住了自己下巴。
幾位長老瞠目結舌,隻一遍一遍數著規規矩矩分門彆類靠近兩個姑娘坐下的靈獸,越看越激動震動,根本沒空再說什麼。
孟良月舌頭打結,結結巴巴半天,憋出來一句:“不可能,你、你作弊……”
景寶絡最後將乾坤袋最裡麵睡得香噴噴的兩隻家兔扒拉出來,一隻自己捧著,一隻給了呆若木雞的漱玉雪。
“你哪隻眼睛看到我作弊。”
是啊,從入場到現在出來,她就在這裡,根本沒有接觸過任何一個人,而她的靠山,茹斯蘭江一直站在另一端,眾目睽睽,根本沒辦法私下收受。
那個狩獵最多的外援修士最先打破了沉默:“那隻蛇是從我手上逃跑的。”
又一個人說:“搜山符奏效時,那隻山雞是我沒捉住。”
顧嘉言手指微動,將那奄奄一息的雄鹿送了過來,小鹿得了母鹿眼神許可,立刻飛奔過去,不住在雄鹿身上舔~舐。
他看著那兩隻虛弱又麵帶激動的鹿,又看看站在一堆靈獸前安安靜靜乖覺又狡黠的景寶絡,眼神閃了一下,道:“那隻母鹿我在林中見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