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有罪,娘子便就讓奴跪著說話吧。”溫嬤嬤麵上已經熱淚一片,跪著不肯起。
溫嬤嬤是夫人最看重的奴仆,不說在她這兒了,便就是在夫人那裡,她也是鮮少會行這麼大的禮的。若是今兒真就讓她跪在自己麵前說話,日後傳出去,便就是打夫人的臉。
徐杏這會兒可不敢認為她已經重要到連打了夫人的臉夫人都會渾然不在意的地步。好不易才在夫人那裡博取到些同情的,可彆因為這一跪,再給跪沒了。
徐杏心裡拎得清楚得很。
“嬤嬤有何話不能起來好好說?”徐杏依舊語氣溫柔,耐著性子勸解她道,“我雖才進府,但也會察言觀色的。嬤嬤是夫人身邊最重要的人了,今兒嬤嬤這樣跪我,便就如同夫人跪我,叫我如何受得起?快快請起。”
說完這樣一番話後,徐杏忙又用力去托起溫嬤嬤來。
而這會兒,溫嬤嬤卻是沒再拒絕。想來,方才她是一時糊塗,但這會兒她顯然已經明白過來其中的重要性了。
徐杏扶著她在一旁凳子上坐下來,她則坐在溫嬤嬤身邊,二人正好離得不近不遠。
徐杏先是遞了帕子去給溫嬤嬤擦臉,然後趁機聊起十五年前的往事來。
“這事情不怪嬤嬤,也不怪任何人。當時那種情況下,我能順利被生出來,有命活,而夫人能身體安康無恙,就已經是菩薩保佑了。至於彆的,或許都是天意吧。”
方才徐夫人抓著她說了有一個時辰的話,除了聽她說她這些年來是怎麼過活的外,徐夫人也和徐杏提了當年大逃亡的事。所以,徐杏這會兒才能有機會和溫嬤嬤重提舊事。
徐杏說是天意,不怪任何人,可溫嬤嬤心中始終愧疚。
“可若是奴當年再多留哪怕是一點點的心思在娘子身上,便也不會發生這種事。娘子本是公府千金,原該是過著錦衣玉食的日子的,卻偏偏……”卻偏偏墮入那種地方。若不是好在上天有眼,到底全了娘子的清白之身的話,那娘子這輩子怕就是毀了。
若真到那一步,她真就是徐家的千古罪人了。
徐杏卻說:“當時夫人昏睡前,是有看
一眼小嬰兒的,知道小嬰兒左腳腳掌心有個胎記。嬤嬤當時也是因為這一點,所以才放心的把嬰兒交給村裡的接生婆婆管的吧?”
溫嬤嬤點頭:“那胎記很特彆,這世上幾乎就不可能有第二個人會在同樣的位置長出同樣的胎記來。也正因此,奴才認為隻要認準胎記,肯定不會把娘子給弄丟了。可誰想得到……”誰想得到,當時正好會有一個剛出生的嬰兒會被燭火燙傷,且正好就燙在左腳掌心處。
若沒這麼巧合的話,當時肯定不會抱錯。
徐杏裝著好奇的樣子,問溫嬤嬤:“當時除了腳心的胎記,就沒有彆的辨認身份的東西了嗎?比如說,套在脖子上的項圈,或是裹在身上的錦緞,都沒有什麼特彆的?”
溫嬤嬤忽然重重愣住。
都十五年過去了,時間太過久遠。若不是這會兒被提醒,怕是連溫嬤嬤也得忘了。當年,嬰兒被抱走前,身上裹著的是一塊從夫人衣裳上扯下來的好綢緞,她也還把一個早就給小娘子打好的金鐲子套在了當年那嬰兒手上。
當時之所以認定那個就是小娘子,一是因為腳心的胎記,二則也是看裹在她身上的錦緞和套在手腕處的金鐲子都在的。
本以為當年隻是匆忙之下抱錯了,可如今再細細去想,難道就不能是當年故意有人掉包了兩個孩子嗎?
若當年不是有人故意掉包,又怎麼可能會把屬於娘子的裹布和金鐲放在另外一個孩子身上呢?
如此一想,溫嬤嬤也是渾身冒冷汗。
但這件事情-事關重大,在跟夫人商量之前,溫嬤嬤也是不會在徐杏麵前說的。所以,她回過神來後,便隻僵硬笑著回說:“時間過去太久,奴一時也記不得了。”又補充說,“當年跟在夫人身邊逃難的幾個仆人,如今都還在府上做事,待奴回去和夫人商議後問問那幾個,應該就能知道。”
徐杏將她方才臉上的一應神色都瞧在了眼中,她知道此刻自己的目的已經達成了。她要的也不是徐家因此就趕徐妙蓮走,她心裡清楚的知道,隻因這一件事,徐家根本不可能會怪罪養了十幾年的徐妙蓮的,更不要說趕走她了。
她之所以故意這樣提一嘴,目的也隻是想借溫嬤嬤
的口讓徐夫人、甚至是徐家其他幾口人知道,當年並非抱錯,而是有人有意為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