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在路上行駛得好好的,突然停了下來。
徐杏本來在想鄭家的事的,鄭夫人今天那樣的一番說詞,又送了她和鄭四娘一樣的玉耳墜,想必是委婉的暗示她她和鄭三郎不可能。
但徐杏又覺得,鄭夫人隻是委婉的暗示了,沒有態度惡劣的明示,甚至是刁難……又或許,還可以爭取一下?
徐杏能看出來,這鄭夫人並不討厭自己。
而且幾次接觸後,徐杏也知道,鄭夫人是位識大體的夫人,雖也有手腕,但心地卻是善良的。能養得出先太子妃那樣女兒的母親,想來是不會差。
馬車停下來後,徐杏便暫時把思緒收了回來,讓跟隨在她身邊的小珍去問了車夫怎麼回事。
外麵回話的卻不是車夫,而是一個徐杏略有些熟悉的聲音。
“太子殿下和皇孫殿下命奴候在此處,皇孫殿下要見徐娘子。”
這道嗓音略尖,不像是正常男子的聲音,徐杏一聽就聽出來是東宮那位曹內侍的聲音。
隻是……雁奴要見她,不知道是不是幌子。
但不管怎樣,這會兒東宮二位主子召見,她不好不去。
所以,徐杏下了車。
果然,候在外麵的就是曹安有。
瞧見徐杏出來後,曹安有又笑著過來請了個禮,然後親自對徐杏說:“天色晚了,皇孫殿下走到一半突然說想在玉安樓吃飯,太子殿下便遂了皇孫的意。方才皇孫說,想徐娘子也是不會留在鄭家用晚飯的,所以,便命奴候在這裡等著。”
玉安酒樓在鄭府和徐府的中間位置,從鄭家回徐家,是必須要經過這裡的。
徐杏略抬頭望了望,就望見了不遠處三層樓高的玉安酒樓。
“多謝太子殿下和皇孫殿下賜飯。”徐杏什麼也沒說,隻是循禮謝恩。
曹安有則伸手做了個“請”的手勢。
太子包了個包廂,三樓靠窗的位置。坐在窗邊,可以俯瞰長安城的夜色。
徐杏過來時,矮案上還沒有上菜,隻有一壺茶水和幾隻杯子。
雁奴瞧見徐杏,忙跑過來迎她,然後拉她坐去自己身邊。
徐杏不敢急著坐,而是先給太子行了禮。
太子笑著道:“這裡沒有外人,就不必多這些虛禮了。坐下來說。”
“是。”徐杏這才坐下。
然後雁奴對徐杏說:“這家酒樓的菜很好吃,阿爹常帶我來。杏娘,你之前常做菜給我吃,我又不會燒飯做菜,就隻能借花獻佛了。”
“不過,這裡的菜雖有名氣,也的確是好吃的,但卻不如杏娘你的手藝。一會兒若是不合你口味,你定要告訴我,這樣我們下次可以去吃彆家的。”
徐杏卻恭敬道:“皇孫殿下賞飯,是我的榮幸,我感激都來不及呢,又怎麼會嫌棄不合胃口。”略想了想,又問,“方才在鄭家時,殿下也未說要一起吃飯,怎麼突然就在路上等著我了?”
徐杏這會兒也不介意太子就在。或者說,她這句就是說給太子聽的。
反正她和太子之間,如今已經算是明了了,不是嗎?
太子靜坐一旁,看似沒有在意他們二人間的對話。不過,卻是把什麼都聽在了耳朵裡,把什麼都看在了眼裡。
聽徐杏這樣問後,太子直接接過她的話來答:“是孤的意思。”
太子知道她心裡什麼都清楚,從前是揣著明白裝糊塗,如今她是避無可避了。
但太子還是不想逼她。
知道她身世可憐,他自然也是從心裡想真心待她,願意憐惜她。做讓她不開心的事,這不是他本願。
但要放手,似乎也難做得到。
若從未往那方麵想過也就罷了,但感情這種東西一旦有了苗頭,就難再停住。
所以,太子想,或許他給她溫暖,給她她從前不曾有過的體貼和關懷,或許,她就能願意陪在他身邊。
徐杏方才那樣問雁奴,是故意有說給太子聽的意思。但她沒想到,太子竟然就這樣直接回了她問題。
徐杏愣了一會兒後,垂頭朝太子謝恩:“多謝殿下賜飯。”
太子抬眸,認真看著她。
徐杏能感覺到他在看著自己,但她沒有勇氣抬眸回視。
太子望了她有一會兒,但不見她抬頭回望,最終也隻是無奈的搖了搖頭,然後說:“點菜吃飯吧。”
這不是徐杏第一次和太子父子一起用飯,所以,雖然還是尷尬,但已經不至於手足無措了。
一頓飯吃完後,徐杏起身道彆:“天色已晚,臣女該回了。”
太子依舊端坐,聞聲微揚首看向她。
其實從玉安樓出發,回東宮和回徐府要同路一段時間,太子本來想說或可同行。但見人一直低垂頭,並不願意有眼神交流,太子略忖了忖,到底是算了。
“好,孤讓曹安有送你到樓下。”太子點頭,同意她先走。
“不必勞煩曹侍官了。”徐杏鼓了些勇氣拒絕,拒絕後又解釋說,“臣女的侍女就候在包廂門外,她識得路的。”
太子盯她看了有一瞬,最終還是妥協。
“可。”太子收回目光,側首看向一旁的兒子,對他說,“和杏娘道彆。”
雁奴拉著徐杏手,有些依依不舍:“我可真舍不得你。”
若是之前,徐杏就要承諾雁奴過兩日她就去東宮找他玩。但現在……
徐杏咬咬唇,笑著對雁奴說:“你要是想我的話,可以到徐府來找我。”徐杏還是那句話,既是說給雁奴聽的,也是說給太子聽的,“家裡已經在給我選婿了,日後怕是不能隨意出門了。”
雁奴很失落。
等徐杏走後,雁奴沒了胃口,飯也吃得不香了。
他問父親:“杏娘可以不嫁人嗎?這輩子都不嫁。”
“不可以。”太子麵色平靜,回了兒子一句話,順勢給他夾了些菜,“快吃。”
雁奴卻把飯碗一推,鬨起小脾氣來:“可我不想杏娘嫁人。徐家都沒有好人,他們肯定會把杏娘往狼窩裡推的。”又開始撒嬌,扯他阿爹衣袖佯哭起來,“阿爹,你救救杏娘吧,你救救她吧!現在也隻有你能救得了她了。”
太子被兒子鬨得一時也沒了胃口,撂下碗筷,他朝兒子望來。
雁奴還是怕父親的,尤其是父親臉沉下來的時候。這會兒見父親臉色很差,雁奴縱有再多的委屈,也不敢鬨了,隻能埋頭扒飯。
這邊太子父子心情皆不好,那邊徐杏坐在回徐府的馬車上,心情也十分沉重。
她很矛盾,想背靠東宮尋出路,但卻不想以做太子姬妾來交換。她知道自己自私,但人在還算有選擇餘地的時候,總是希望可以儘量選一條簡單又順暢的路走的。:,,.,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