憑鄭家的門第, 鄭三郎名門嫡子的出身。若他親自求到聖人跟前,聖人一個高興,或許就真能下旨將她婚配於鄭三郎。
但徐杏凡事都喜歡做最好的準備, 做最壞的打算。雖說有這樣的機會, 但她不敢真就那麼有信心。
不過,若是連鄭三郎求至聖人前,此事都不能成的話,那隻能是她和鄭三郎之間沒有緣分。
凡事不強求,既是無緣,那屆時, 也該是她打消這個念頭的時候了。
天氣漸暖後, 王家越發催得緊。幾次三番, 王夫人主動登門,想和徐家儘快定下兩個孩子的親事。
徐夫人是十分滿意王家和王九言的, 但一來女兒不願意, 二則國公也不鬆口。漸漸的,徐夫人便也有妥協於父女二人的意思。
但於王家那裡,她卻是不好交代。
所以, 等王夫人再登門造訪時,徐夫人隻能托病不見。
但總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這日晚上徐國公回來,徐夫人不免要問。
“幸娘的事, 你到底是什麼打算?”因有前麵兩次的教訓, 徐夫人心裡明白丈夫指定又是在謀劃什麼了, 故而這會兒談起此事來, 她臉色十分不好。
明顯是還記著之前對他的怨的。
若不是幸娘也不滿意王家, 她早就要親自拍板定下這門親事了。
徐國公雖精於算計, 幾個子女在他眼中,也皆是可以攀富權貴的工具。但徐夫人這個妻子在他心中,是有絕對的地位的。
而徐國公,靠著從龍之功發達後,後院裡也就一直隻有徐夫人一個。
沒有妾氏,也沒有暖床的侍婢。
是以,外麵的那些貴夫人,雖皆大多瞧不上徐國公草莽出身,但對徐夫人還是多少有些豔羨。
見妻子這會兒語氣嚴肅,臉色也很差勁,徐國公倒是笑著迎了過來。
“你先彆生氣,凡事好好說。”徐國公走過來,主動攬著徐夫人肩膀於一旁坐了下來。
坐下後,徐國公又道:“幸娘流落在外多年,如今好不易回家了,你難道不想多留她些時日?”見妻子麵有鬆動,徐國公唇角幾不可察的彎了一下,繼續又道,“她才十六歲,又生得最是像你,貌美如花的……你還怕她說不著親事?”
“你就放心好了,再留她在家個一年半載的,也好多陪陪你。”
“你真是這樣想的?”徐夫人不信,她抬頭用疑惑的目光望著自己丈夫。
徐國公點頭:“真是這樣想的。不然你看我,我有插手她的親事嗎?”
徐夫人用極為嚴肅的目光認真打量丈夫,打量了好久,見未從他麵上找出一絲破綻後,這才沒再揪著此事繼續和他鬨下去。
隻是,她還是說:“你既這樣說,我便信你。不過幸娘的親事,隻能我做主。”
徐國公隻是端了一旁案幾上婢子奉上的茶來喝,沒接話。
徐夫人又想到另外一件事。
自出了除夕宮宴那事後,徐夫人就沒再見到過徐妙蓮。
大娘的話,她信,但也不全信。其實她實在也不敢信,二娘真會有害大娘的心。
隻是,大娘畢竟為此受了大罪,而那些日子她又全身心都掛念在大娘身上,以至於一時忽略了二娘。如今事情已經過去許久,她再想去秦王府見一見二娘,心裡總也有些怕。
怕二娘怪她。怪她這麼久都不去看一眼。
越是怕,就越猶豫。越猶豫,就越怕。
時間一日日溜走,猶疑來猶疑去,一轉眼如今都快三個月過去了。
“你在驪山大營,該能常瞧見秦王。秦王可說……可提過二娘近況?”徐夫人有些近鄉情怯之意,又想問,又不太敢問。
徐國公呷了口茶,熱茶水汽繚繞,倒很好的遮蓋住了他此刻麵上的神色。
“你倒是說話啊。”見丈夫沒立即答她話,而隻是在慢條斯理品茶,徐夫人不由著急。
擱下茶盅,徐國公這才望向妻子笑說:“二娘在秦王府過的挺好,秦王是憐香惜玉的性子,二娘又聰慧謹慎,她不會出什麼事。”
徐國公的寬慰並不能真正安撫到徐夫人,她還是很憂心。
“過幾日,我想去看看她。”徐夫人這樣說,就是想征求徐國公的意見了。
徐國公卻道:“她和大娘那事,宮裡對她和大娘是各打五十大板的。大娘還好,有子傍身,雖無賞,卻也沒有罰。”
“但她不一樣。她由正五品的孺人貶為了從五品的貴人,算是代罪之身。你這個時候去,也不太好。”
見妻子眼神更是哀傷起來,徐國公又說:“但你也無需擔心。秦王妃非刻薄之人,自不會薄待於她。再說還有秦王在,她肯定沒事的。”
見提起秦王,徐夫人忙又問:“秦王如今待二娘到底如何?二娘做了什麼,為何得寵了一陣子,又失寵了?”
這個失寵的原因,徐國公自然是不能告訴自己夫人的。告訴她,除了徒惹她煩惱外,又能有什麼用?
所以,徐國公說:“哪裡就有失寵一說?二娘那般善解人意,秦王喜歡她還來不及呢,又怎會冷落。隻是秦王畢竟不是閒王,他軍功赫赫政務纏身,比起東宮太子來也不遑多讓。外麵有太多的事需要他打理,他哪裡來那麼多時間混在後院。”
“既人不去後院,不隻是二娘,秦王府上旁的姬妾也都見不著秦王。”
聽得如此說,徐夫人倒放心了些。
隻是哄住了妻子,徐國公自己心中卻是矛盾不堪,一直都難拿定主意。
秦王的意思,他雖沒明說,但同身為男人,他卻是能明白的。
秦王看上了幸娘。
並且執意認為,在二娘進秦王府之前他沒瞧見過幸娘,是他徐公故意算計的。
如今不但冷落二娘,也冷落他。
徐國公知道,唯今之計,隻有再送幸娘入秦王府,方才能緩和他和秦王間的關係。
隻是,他攏共也就這三個女兒,若是秦王府折兩個,他總覺得不值得。
但若不送的話,憑秦王那性子,怕是難能消氣。
這些日子,不是徐國公不肯做主替徐杏定一門親事,而是到如今他自己心中一時都未拿定主意。
王家那邊,徐國公是已經不會考慮的。他想的是,要不要在京中手握實權的權臣中選一個,送幸娘過去。
但若如此,秦王那邊就徹底得罪了。
徐杏自那日和鄭三郎有了約定後,這些日子便再沒去過鄭家。二人心中都清楚,兩家長輩不同意,若是常往來,惹懷疑不說,少不得也要引起長輩們動手。
所以,如今既商議好了主意,不如到了春獵時,一舉得中。
徐杏這兩日再沒去鄭家,而鄭三郎也不再滯留家中,很快就收拾了東西去了城郊的鴻鵠書院念書。今年秋考,他也有下場初試一番的意思。
徐杏自那之後和鄭三郎再沒見過麵,但卻和鄭四娘常常見。
二人常常隔幾天就會出城一趟。雖說兩家都有馬場,但城外空曠,縱起來不受約束。
以徐杏如今的騎術,再窩在家裡的小馬場騎馬,顯然就有些逼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