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時候,太子才說:“孤算了時辰,今日雁奴課多,要有一會兒才會過來。”
徐杏恨恨望著他:“殿下是故意這樣逗妾的嗎?”
太子卻笑著把人攬過去:“孤知道錯了。”但下次還敢。
許是皇後好不易抓到一次東宮的錯處,所以,對這件事追得比較緊。次日,太子才從太極殿下朝,皇後的人便又把他叫去了中宮。
這會兒穎娘就伴在皇後身邊,見太子過來,穎娘垂著腦袋給太子請安。
太子也沒喚她起,隻是裝著沒瞧見一樣,他先給皇後請了安。
“兒臣拜見母後。”
穎娘不免有些尷尬。
皇後側頭看了穎娘一眼,親自喚了她起。
而那邊,太子已經兀自自己先坐了下來。也沒看上首高座的皇後,隻是裝著無所事事的樣子撣了撣自己厚重闊大的明紫色朝服的袖袍。
至於臉色……太子這會兒臉色頗有些凝重,而非往日慣有的溫和。
皇後忽略了太子臉色,直接問:“太子是如何處置徐良媛一事的?”不等太子答複,又冷道,“本宮不曾聽到太子處罰徐良媛的消息,倒是聽到了罰常良媛關禁閉的消息。”
太子說:“常良媛不顧宮規,兒臣罰她也是合情合理應當應分。至於徐良媛……凡事總有個因果,常良媛出言不遜,平白辱人清白在先,倒也不怨徐氏。”
“哦?”皇後不信,“那太子倒是說說看,常良媛如何平白無故毀人清白了?”
太子這才朝穎娘看去一眼,然後回答皇後道:“常良媛不過區區正四品良媛的位份,竟也敢插手管兒臣後院之事,實乃越矩。若僅是如此,兒臣倒也不會生氣。隻是,吳娘子是養在母後身邊的,母後待其視若己出,常良媛卻張口閉口便是日後吳娘子去到東宮會如何……難道不是無故毀人清白嗎?”
穎娘是吳姓,閨名“佳穎”二字。
穎娘聽了這些,倒是臉紅了一大塊。
太子看在眼中,卻視而不見。
皇後看了穎娘一眼,心中暗怪常良媛嘴快。
顧慮著穎娘到底是待嫁閨秀之身,不便聽這些,所以,皇後打發她先去內殿呆著了。
穎娘走後,皇後則又說:“穎娘雖是商賈出身,但從小也是金堆銀砌著長大的。不論容貌還是才情,或是品德,她樣樣出色。最重要的,她還長得那般像先太子妃。這麼好的一個姑娘,母後有心送去你身邊,你難道不要嗎?”
太子道:“兒臣最不喜歡做找替身一事,蕙心便是蕙心,這世上隻有一個。她姓吳,並非是先太子妃,更不可與先太子妃相提並論。”
皇後說:“母後知道,她和蕙心比,自是比不上的。可……可難道不比那徐氏好嗎?”
“好不好的,兒子心裡自有數。”太子也嚴肅起來,非常認真的望著皇後說,“兒臣知道,若母後堅持送她去東宮,兒臣也反抗不了。不過,兒臣在這裡也和母親說清楚,送她去東宮,最終也就是曹氏常氏的下場。母後若真疼她,為了她好,還是不要這麼做。”
太子撂下這些話後便迅速起身,匆匆和皇後道彆。
行了退禮後,也不等皇後的準,他直接就走了。
又氣得皇後一個人發了好大一通火。
穎娘沒去內殿呆著,而是人就躲在一個角落。方才外麵母子二人的對話,她都聽到了。
等太子離開後,穎娘便從角落裡走了出來。
“皇後殿下。”穎娘朝皇後走過去,跪坐在她身邊。
皇後問她:“方才你什麼都聽到了?”
穎娘說是。
皇後又問:“便是如此,你可仍還想去東宮?”
穎娘猶豫都沒有猶豫一下,直接就應了皇後:“想。”
太子如此清風霽月般的人物,便是他沒有這麼尊貴的身份,遇到這樣的男子,她也會一見傾心的。何況,他還是這天下最矜貴的郎君。
能常伴在這樣的男人左右,便是太子眼裡從不會有她,她也甘之如飴。
何況,她既見過了山巔之雪,又怎還會看得上地上汙泥呢?
既見君子,雲胡不喜。
這輩子,去到東宮做太子姬妾,便就是她最好的歸宿。
而且經後日子還長,如今太子不喜歡她,並不代表日後一輩子他都不喜歡她。
她還算有點自信。
皇後很滿意穎娘的答案,她不喜歡逼迫誰去做什麼事,所以,穎娘自己心甘情願,這是最好不過了。
“既是如此,便收起你的這些傷心來。你有得天獨厚的優勢,難道還比不上那個徐氏?”
要說完全不在意太子方才那些話,也是不可能的。畢竟她滿懷期待,得到的卻是那樣乾乾脆脆絲毫不帶猶豫的拒絕,她肯定會傷心。
“好,穎娘聽殿下的。”穎娘立馬收起了臉上的小憂傷,衝皇後笑起來。
甚至是笑,皇後也有教過她。告訴她該怎麼笑,該怎麼去控製臉上表情,這樣才能更像先太子妃。
穎娘聰穎有靈氣,很多東西,一學就會,一點就通。
從中宮往東宮去,走捷徑的話,會經過一處清幽僻靜的長廊。長廊上,有一個八角回亭。
太子平時若給皇後請完安再回東宮的話,必會經過此處。所以,皇後一邊命穎娘先去涼亭上準備,一邊則又差人去喊了太子到她寢宮去。
留太子留了些時間,直到太陽落山,天色漸晚了,皇後這才放太子走。
而這個時候,穎娘已經在涼亭那邊做足了準備。隻等太子一走近,她便開始撫起琴來。
先太子妃在世時,撫得一手好琴。皇後知道,當年小夫妻二人雖聚少離多,但一旦見麵,有閒情雅致時,必會琴簫合奏一番。
太子對先太子妃十分愛重。先太子妃學識淵源,偶爾夫妻聊天,談起天下局勢時,太子見先太子妃才思敏捷格局宏大竟不輸男兒,也會笑著戲稱她一句“先生”。
如此寬宏厚德之女子,又豈是穎娘能學得出來的。不過,好在穎娘也是自幼撫的一手好琴,彆的方麵尚且比不上,但這琴技卻是勉強可以一較高下的。
所以,皇後便安排了這一出來,讓穎娘於月色下撫當年先太子妃最喜歡的曲子。
還讓她穿了當年先太子妃最喜歡穿的紫色裙衫,也給她梳了差不多的發髻。
就這樣,遠遠的,夜色下,穎娘倒臨摹得有幾分像真品。
太子琴棋書畫也是樣樣精通,他一聽到不遠處幽幽飄來熟悉的音律便輕輕蹙了下眉。這首曲子,是當年蕙心在世時常彈的。
後來她去世,太子便再也沒有聽到過。
但太子此番心思卻沒在這琴音上,而是好奇誰人這麼大膽,竟敢公然喧嘩。
原以為是聖人的哪個試圖邀寵的嬪妃,但隻又深入一細想後,太子便立即反應過來了此人是誰。
皇後必然知道這是他從中宮出來往東宮去的必經之路,所以,這才一邊派人去叫他到中宮,另一邊則命那位吳娘子在此等候。隻等他人一過來,便學著先太子妃的樣子,去撫先太子妃最喜歡的一首曲子。
太子知道皇後心裡打的主意,所以他義正言辭拒絕了。
如今看來,他的那位母後並不死心。
太子此刻臉色清冷,負著手緩緩踱步,慢慢繼續朝前去。,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