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占春色);
太子從揚州回去後,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找徐國公夫婦的麻煩。
徐國公過去多年來都和前秦王府走得近,原在處置秦王餘孽時,太子本該治徐國公府牽連之罪的。但一則雖說杏娘如今入了何家族譜,乃是何家女兒,但畢竟她是徐家夫婦的血脈。擄了徐國公軍職,還給他留了一個爵位在,也算是幫杏娘全了他夫婦二人的一點血脈情。
二則,在秦王之亂中,徐家世子徐執,算是有功。
看在這二方麵,太子斟酌再三,便多少對徐國公府網開了一麵。
但如今,他既都把當年掉包嬰兒的罪魁禍首送到了徐公夫婦麵前,其二人竟還能沉得住氣……太子盛怒之餘,早沒了要網開一麵的念頭。
之前他夫婦二人欠杏娘的,委屈杏娘的,新賬舊賬,自得一並算了。
所以,牽連之罪,自還是要追究。
回了東宮,太子即刻召群臣明德殿議事。對徐國公,太子下旨擄了其爵位,貶斥其為庶民,並沒收其所有財產充國庫。
而徐家國公之爵,直接落到了世子徐執頭上。
並且,日後徐家子嗣後代承襲爵位,要降爵繼承。
徐國公府乃是禦賜府邸,徐公夫婦既如今受貶為庶民,自不能再住,宜另擇地而居。徐家二郎既無功無名,該隨其父母一道搬出徐國公府,並侍奉父母於左右。
東宮一道聖旨降落,對徐家來說,尤其是對徐公夫婦來說,猶如五雷轟頂。
之前因受秦王連累,已經沒了軍職。之後東宮再無動作,原以為此劫已逃過,卻沒想到,冷不丁的,災難又從天而降。
如今東宮一道聖旨降落,一夜之間,爵位沒了,錢財沒了,甚至連住了多年的公府也不能住了。
大廈忽傾,也不過如此。
從前錦衣玉食,日日有人侍奉伺候,吃穿更是不愁。而如今,一夜間成了庶民,凡事都要親力親為,自食其力。
徐執一家駐守在外,無聖召不得回京。所以徐執得到京中消息後,隻能讓妻子程氏先回趟京探一探是怎麼回事。
但程氏回來後,想去東宮見一見良娣,問問情況,卻被告知,自秦王兵變,良娣被嚇到後,便身子一直欠安。
見不得外人。
程氏沒辦法,打聽到了公婆和小叔子如今的住處後,先尋了過來。
徐國公被論罪抄了家,夫妻父子人被連夜趕出來,不說收拾點金銀錢財,便是連幾身像樣的換洗衣裳都來不及收拾。就如今租賃屋子的錢,還是徐盛恭舔著臉去借的。
但自古來都是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難的。如今整個長安城,誰不知道他徐家遭殃了?便是沒有連累到駐守在外的大郎,但好歹東宮那位是動怒了的。
秦王叛亂,又是如此敏感,誰敢這個節骨眼上不要命往槍眼上撞。
故而父子二人能借到的錢,也並不多,隻夠先租賃個簡陋的小院,再勉強夠維持幾個月的生計。
徐護父子還好,皮糙肉厚,雖接受不了,但也不至於日子將就過不下去。但徐夫人就不行了……
徐夫人打小日子就過得好。從前她父親還是前朝的大官時,她便從不曾短過吃穿,後來雖家中敗落,淪到太原,但很快就認識了徐盛恭,她至少是過了很長一段時間殷實日子的。
哪裡住過這樣的簡陋屋子?房間那麼小,床那麼小,屋子裡還一股騷臭味,怎麼住?
所以徐夫人見到程氏後,好一頓哭。
但程氏也沒有法子,家公和秦王府有不淺的牽連,如今東宮下罪,也是有理有據的。
根本無冤可申。
“阿娘且先忍忍,等年底郎君回來述職,他會趁機去太子殿下跟前求情的。”程氏望著如今周遭這落魄的景象,心中也慌。
如今太子是沒有罪及他們這一房,甚至也算留住了徐家爵位。
但誰能保證,之後太子不追究呢?
之前查抄秦王餘黨時,太子隻是下令奪了家公軍職,保留了爵位的,原以為這事就算是這樣過去了。可誰想到,這冷不丁的,又突然論起罪來。
也說不定,再過段時間,東宮又議出什麼來,連他們大房一家也一並處置了呢?
但程氏心中雖然這樣擔心,嘴上倒還是安慰徐夫人說:“太子殿下是顧情麵的人,好歹咱家小妹如今是良娣。雖病著,升位太子妃的儀典一直沒舉行。但京中誰不知道,她是穩當當能當太子妃的。小妹總是從我們家嫁去東宮的,念及她的情分,太子殿下總會手下留些情麵。”
徐夫人卻搖頭:“她如今都入了何家族譜了,她是不會記我們的好的。”
“她是病著,又不是不能說話。若真有心求情,她會不朝太子開口?”又說,“那個孩子心太狠,太絕情了。也說不定是她恨我們,背地裡攛掇的太子如此處置我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