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占春色);
早春季節,三月,天氣尤寒。
旭日初升時,幽州城門才開不久,便從城內出來一支有七八人的隊伍來。說是隊伍,其實就是一家子主仆。為首的,是一個約摸十五六歲大的少年郎。
少年郎錦衣玉冠,生得是芝蘭玉樹、顧盼生輝,瞧著便性情溫和,氣質矜貴清冷。雖才十五六般大的模樣,但卻身量足夠高挑,四肢也纖長,坐落在高頭大馬上,倒有年長者的風範。
跟隨在他左右的,則是兩個隨從。再後麵的,看起來像是府裡的家丁。
一行人身上帶著行囊,瞧著樣子,似是出遠門的。
出了幽州城後,原本緩行的少年郎突然打馬加速疾馳起來,跟在他身後的隨從和家丁見狀,也立即打馬跟上。
就這樣,一行數人的隊伍“踢噠踢噠”越行越遠,漸漸在視線中變成一個黑點,消失不見。
少年郎姓李名鄴,乃是當朝魏國公嫡長子,如今帶著一雙幼弟守在幽州老家。年前收到父親從並州寄來的信,說是來年開春有要事相議,要他三月出發往並州去。
至於是什麼要事,信中沒說。
幽州離並州不太遠,馬程數日功夫便到。
縱馬趕了一上午,午時時分,路邊看到一處客棧,李鄴便讓隨行家丁都停下來,去客棧暫且歇息一二。
客棧共有上下兩層樓,南來北往的,人雜且多。
李鄴行事素來低調,一行主仆七八人,隻撿了角落的位置坐下。
但李鄴生得極好,又是一身綾羅綢緞,甚至身邊仆人的衣裳都要比普通小富人家的家主穿的要好……所以,即便是再低調,一入這魚龍混雜的客棧,也是被盯上了。
如今天下大亂,世道並不太平。各地百姓因不堪忍受天子□□,早開始起義。
朝廷派出去鎮壓起義軍的軍隊一撥又一撥,但天子不得人心,打倒一處起義軍,就還有彆的起義軍。這樣的世道,已有數年。
朝中忠臣良將無數,皆勸天子該減賦稅,攏民心。但天子貪圖享樂,並不把天下蒼生放在眼裡。
便是如今,世道亂成這樣,天子也不在京中坐鎮,而是下了揚州,尋花問柳去了。
世道亂成這樣,也就沒了律法。於是殺人放火,搶劫偷盜,都成了家常便飯。
沒人管。
李鄴知道早被盯上,但卻按兵不動,隻繼續飲茶吃菜。
等到用完飯後,付了銀子要走了,他們鄰桌的人突然起身,然後也不知哪裡變出來的大刀,閃著寒光就朝他們砍殺過來。
這群劫道,心狠手辣,刀刀都是衝著要害去的。
李鄴身為魏國公府世子,自小便能獨當一麵,更是十歲出頭便隨父親上過戰場。如今麵對這些不成氣候的盜賊,他是眉毛都不動一下的。
而他身邊的隨從家丁,也都是身手不俗。幾番較量下來,雖說敵軍人多勢眾,但也沒討到多少便宜。
最後,是李鄴擒賊先擒王,捉住了賊人首領割下其頭顱殺掉後,這才製住了那群人。劫匪見李鄴一行人身手不凡,一時敵不過,便立即退了出去。
有人還想上樓,說是貨物還留在這,卻被另外一個人拉扯著就拽走了。
而賊人口中所謂的貨物,則是一群大概在七八歲,最大也不超過十三歲的女郎。這些女郎各個秀氣貌美,李鄴一看,便知是怎麼回事。
收了兵刃,他吩咐身邊的隨從說:“去查點清楚,看都有多少人。再問問看他們家在何處,給他們家裡人寫信。”
李鄴望著麵前這堆少女,想了想,怕是暫時去不了並州了。便是聯係到他們家裡人,寫信回去,再等人來接,一來一回也得不少時間。
而這裡荒郊野外,終歸不是一個歇腳的好地方。
且那群賊匪,說不定什麼時候還能再殺回來。
所以,略思慮一番後,李鄴決定先帶她們回幽州城。將人安置好,他再出發往並州去不遲。
“附近多找找,借幾輛馬車,送這些女郎先回幽州城。”
隨從稱是。李鄴正要走,腳卻被一個什麼東西拉住。
他猛地低頭看去,就見桌肚子地下,一個年紀更小的女郎正跪趴在地上,正無辜又小心翼翼用她那雙手搖著他袍擺。
李鄴一怔,忙俯身彎腰蹲了下去,儘量去和小小女郎平視。
女郎瞧著最多隻有五歲,雖小,卻生得一副極好的容貌。便是臉上身上臟兮兮的,也不掩她半分姿色。
李鄴問她:“你和她們是一起的?”
小女孩點了點頭。
李鄴又問:“你今年幾歲,家住哪裡,家中可還有什麼人?”
小女孩眼中原本還有光,但李鄴一連串問題問下去後,小女孩眼中的光熄滅了。她垂下眸子,良久才輕輕搖了搖頭。
李鄴家中有兩個年歲和眼前小女孩差不多大的弟弟,哄這樣的小孩子,他還算拿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