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柯艾笑嘻嘻道:“明天見,做個好夢。”
孫新雅點點頭,拉著李潔潔走了。馬俊也晃晃悠悠地向自己房間走去,肖柯艾見他們都離開了,回頭看向林橋道:“哥,我房間就在你隔壁,有事叫我啊。”
林橋道:“好,注意安全。”
“放心吧,我會小心的!”
肖柯艾衝他擺擺手,回房間去了。
走廊裡一時間隻剩下林橋和秦賦兩個人,秦賦盯著林橋看了幾秒,笑道:“還在生氣?”
林橋看也不看他,直接走了。
秦賦跟在他身後,在林橋要反手甩上房門時抬手一擋,道:“等等,讓我看看你的傷好沒好全。”
男人和他挨得很近,灼熱的氣息噴灑在後頸,嗓音也低沉沉的,震得耳膜微微發顫……
林橋停步,麵無表情地回頭看了他一眼。
秦賦眼底柔和:“你——”
下一秒,林橋的房門就狠狠地甩到了他的臉上。
秦賦:“……”
讓你說錯話。
他無可奈何地想。
又得哄幾天了。
——
深夜,整棟公館都陷入了沉睡。走廊上靜悄悄的,沒有聲音。
馬俊是莫名其妙醒來的。
他夢見自己喝了很多水,一醒來就覺得嗓子乾得簡直要爆炸。結果在房間裡找了一圈,居然半杯水都找不到。
“什麼破公館啊,真是的,連杯水都沒有。”
馬俊抱怨了一聲,決定出門找水。
他的房間靠近走廊儘頭,此刻牆壁兩側的蠟燭都已熄滅,通往樓梯的一道長廊幽深無光。馬俊望著那一塊黑乎乎的地方,又有點不敢過去了。
”算了,問問他們有沒有水吧。“
他自言自語著,轉身敲響了最近的一個房間。
那是周誠諾和謝瑕的房間,房門緊閉,無論馬俊怎麼敲,裡麵都沒有反應。
“我去,睡得和豬一樣。”
馬俊不滿地罵了一聲,環顧漆黑的四周,心裡也多了一絲不安。
他又朝另一個房間走去,敲了半天依然沒有人開門。馬俊“嘖”了一聲,一間一間地敲下去……始終沒有得到任何回應。
這裡的人好像都睡死了,走廊上隻有他的敲門聲,篤篤篤,篤篤篤,一直回蕩了很久。
不知不覺中,馬俊發現自己居然已經來到了樓梯這邊,離自己的房間隔了一整條走廊。
“怎,怎麼回事?”
心裡的不安逐漸放大,馬俊緊緊盯著眼前的走廊,猶豫自己要不要重新回到房間。
他才剛冒出這個念頭,喉嚨的乾渴就驟然放大,幾乎要燒起來。
馬俊捂住自己喉嚨,痛苦地抓住了樓梯扶手。
樓梯曲曲折折,一眼看過去隻有一片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好像那通往的不是樓下,而是充滿惡鬼的地獄……
馬俊莫名打了個寒顫,但喉間的焦灼讓他根本無法再忍耐下去,一咬牙,飛快地跑了下去。
我就是去廚房喝杯水,這裡住著這麼多人,有什麼可怕的。
心臟砰砰跳動,他不斷安慰自己,轉眼間已經跑過了幾道樓梯。
啪嗒啪嗒的腳步聲在樓梯間回響,就在馬俊平安無事地跑到一樓,正要鬆一口氣時,他的眼前突然一亮——
不遠處,一個女仆端著一盞燭台,在漆黑的大廳裡徘徊。
有人!
馬俊心中一喜,立刻喊住了她:“喂,有沒有水?”
他的嗓門並不小,但奇怪的是女仆好像根本沒有聽見,一扭頭,輕飄飄地走向了另一個地方。
女仆的身段曼妙苗條,馬俊盯得眼睛發直,也顧不上什麼喝水了,拔腿就要追上。
“等等,你知不知道我是伯爵的客人,你怎麼能不聽我的話?”
他嘿嘿笑道,要追上那個女仆,“快過來,讓我看看你——”
女仆沒有回頭,而是繼續往前走。她看著輕盈盈的,速度卻很快。馬俊追了一會,居然沒追上。
漸漸的,馬俊覺得不太對勁了。
女仆的腳步很輕,一點也不帶聲音。而且她的腳好像是一點一點的,有點奇怪……
馬俊莫名心裡發慌,停下了腳步。
他忐忑地將目光下移,發現女仆居然雙腳懸空,腳尖擦著地麵前行……而那盞燭火的幽幽燈光下,沒有影子。
馬俊:“鬼!有鬼啊!!”
他大叫一聲,扭頭就跑。然而他很快驚恐地發現無論他怎麼跑,都找不到來時的路了。
這裡是一個完全陌生的地方,不是剛才漂亮的洋館,而是一條破舊的長廊,長廊前方一片漆黑,好像根本沒有儘頭。
“救命,救命!”
馬俊氣喘籲籲,大聲呼救的同時不斷向四下張望,希望能有人來救他。
然而這裡根本沒有什麼人,馬俊在奔跑中偶然一回頭,發現剛才的女鬼居然出現在走廊拐角,正死死地盯著他。
“啊!”
他再次慘叫一聲,驚慌之下一頭撞上牆壁——居然意外撞開了一扇剛才沒有看見的門。
好像溺水之人抓住了救命稻草那樣,馬俊忙不迭地衝進房間裡,反手把大門鎖住了。
“……”
外麵一下子沒了聲音,馬俊貼著門聽了一會,感覺女鬼並沒有追過來,劫後餘生地鬆了好大一口氣。
經過剛才那一番驚嚇,他早已流了一身冷汗。馬俊隨手擦掉頭上汗水,轉過了身。
——他本以為自己已經脫險,然而在看見眼前這一幕時,他才浮起來的笑容就僵在了臉上。
這是一個和公館裝修風格完全不同的房間,木質地板早已發黴,壁紙剝落,露出黑斑滿布的牆壁。牆壁間嵌著一個老舊的壁爐,正劈裡啪啦地燃燒著。
暗紅的壁爐火光照亮大半房間,屋子中間的沙發上坐著一個女人,低著頭,一動不動地背對著馬俊。
馬俊屏住呼吸,挨著牆壁慢慢挪動身子——看見了女子投在地上的影子。
“嚇死我了!”
他一口氣泄了出來,慶幸地一拍胸口,“我還以為又是女鬼呢!那個……你是誰啊?”
“……”
女人沒有說話,隻是輕輕抬起了頭。
能動總比不會動得好,馬俊試探上前,見女子有一頭秀麗的金發,背影纖細,顯然是個大美人。
“怎麼不說話啊,我又不會害你。”
既然是個美人,馬俊的膽子一下子大了起來,走到女子身後,一隻手拍上了她的肩膀。
“你倒是回頭看我——”
剩下半句硬生生卡在喉嚨裡,馬俊突然說不出話了。
咯吱咯吱——
骨骼扭動的聲音在房間裡回響,隻見女人的身體劇烈顫動,頭顱竟然硬生生地扭過了一百八十度……露出一張血肉模糊,甚至看得見森森白骨的臉。
馬俊:“!!!”
他這下是真的被嚇慘了,在那一瞬間甚至連逃跑的勇氣都生不出,隻聽“啪”的一聲,女子一隻血淋淋的手緊緊抓住他的手腕,尖利的指甲幾乎要沒入肉裡。
“啊啊啊!”
劇痛之下馬俊不知又從哪生出一股勇氣,猛地甩開女子的手——“哢擦”一下,女子半隻手在空中斷裂,甩到了對麵的牆上。
“滾開,滾開啊!”
馬俊頭也不回地往門口跑去,但就在他要跑出房間的那一刻,他的腳下突然絆到了什麼東西,身體不受控製地向前倒去——
在倒下的短短數秒,馬俊臉色劇變,此時他的眼前不再是地板……而是熊熊燃燒的壁爐。
“啊啊啊啊啊啊啊——!!”
黑暗無人的房間裡,一個焦黑的人體在火焰中劇烈掙動,四肢揮舞到扭曲,遠遠看去,就像一場瘋狂而詭異的舞蹈。
……
清晨的微光灑滿公館,早餐時分,眾人再次在餐桌邊相聚。
孫新雅坐在昨天的位置上,環顧四周,發現馬俊並沒有出現在餐桌上。
她疑惑道:“馬俊呢?”
“估計還沒起床吧,”
周誠諾打了個哈欠道,“昨天那家夥居然大半夜跑來敲我的門,可把我給嚇了一跳。”
“敲門?”
孫新雅道,“那你開門了嗎?”
周誠諾道:“當然沒有,誰知道他要乾什麼——不過我倒是在他走後打開門看了一眼,發現他好像又去敲你們的門了。”
“什麼?”
孫新雅一愣,“可是我和小潔都沒有聽到啊。”
周誠諾“哦”了一聲,隨口道:“那可能是你們睡得太熟了。”
他們對馬俊並不關心,談論了幾句就不再繼續。而在這之後,馬俊也一直沒出現在餐桌上。
伯爵夫人和昨天一樣姍姍來遲,無視眾人直接坐下。沒過多久,管家領來了金發少年——他的手上纏了厚厚的繃帶,需要仆人的幫助才能進食,但他好像完全忘記了是誰讓他受傷的,高高興興地跑到伯爵夫人身邊坐下了。
女仆依次端上早餐,其中有一大盤烤肉。那烤肉滿滿當當地擺了一盤子,香氣撲鼻,才一上桌就引得周誠諾幾人咽了咽口水,蠢蠢欲動。
金發少年緊緊盯著那盤烤肉,突然“嗚嗚哇哇”地大叫起來,推了旁邊的管家一把。
管家不動,少年又狠狠推了他幾下,一隻手胡亂比劃著,頻頻指向那盤烤肉。
伯爵夫人瞥了管家一眼,管家這才微微點頭,上前把那盤烤肉端到了少年麵前。
烤肉香氣四溢,少年立刻興奮地大叫,直接用沒有受傷的手抓起烤肉,大把大把往嘴裡塞。
他狼吞虎咽的樣子和旁邊細嚼慢咽的伯爵夫人形成鮮明對比,那來不及吞下的肉渣還不斷從少年嘴裡掉出來,其他眼饞烤肉的人見到這吃相,紛紛惡心地移開了目光。
“怎麼全給他吃了,”
李潔潔嘀咕道,“我也想吃啊。”
孫新雅無奈道:“人家才是主人,你少說幾句吧。”
李潔潔撇嘴,目光漫不經心地遊移,又落到了旁邊的糖人雕像上。
昨天那股甜味好像還停留在嘴裡,李潔潔舔了舔嘴角,偷偷瞄了主位上的伯爵夫人一眼。
伯爵夫人根本沒有把目光投向他們這些客人,李潔潔見其他人也沒有注意到自己,慢吞吞地伸出手……飛快地掰下了糖人的一隻手掌。
手掌被掰下時發出一點細微的“哢擦”聲,所幸沒有其他人聽見。李潔潔倒是嚇了一跳,趕緊把那隻手掌揣進兜裡,裝作沒事人一樣吃起了早餐。
一頓早餐結束,就在伯爵夫人要提前離開時,一直沒有說話的林橋突然開口了:“夫人,請留步。”
伯爵夫人腳步一停,麵無表情地回頭看著他。
林橋道:“請問伯爵在哪裡?”
他的語氣平淡,本是隨意一問,卻令周圍的仆人包括管家的臉色一下子變了。
飯廳裡沉默下來,一時間隻有金發少年旁若無人地大口吃肉,吃得吧唧作響。
他的聲音實在是太吵,伯爵夫人皺了皺眉,冷冷瞪了林橋一眼,帶著管家和一眾仆人離開了。
她最終還是什麼都沒說,隻留下飯廳裡的其他人麵麵相覷,紛紛把目光投向了林橋。
“哥,你居然直接問出來了。”
肖柯小聲艾道,“不怕得罪那個伯爵夫人嗎?”
林橋淡淡道:“總要弄清楚他在哪裡,不然可能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他看向還在大快朵頤的金發少年,少年若有所覺地抬頭和他對視幾秒,一抹嘴巴飛快地跑了。
肖柯艾道:“我看他就是個傻子,什麼都不知道。”
林橋:“也許吧。”
他放下刀叉,站起了身。
秦賦道:“要去馬俊那裡嗎?”
林橋沒吭聲,直接向樓上走去。秦賦也不生氣,等到林橋快走到樓梯那邊時,慢慢地跟了過去。
三樓走廊清清冷冷的,沒有什麼人。林橋來到馬俊房間前,敲了敲他的房門。
“……”
房間裡沒有反應,房門也被反鎖了,根本進不去。
林橋微微皺眉,轉而觀察起了門鎖。這個門鎖很特殊,鎖芯間有一道縫隙,林橋俯身,發現透過那道縫隙,居然能看清房間裡的部分場景——
房門正對馬俊大床,床上躺著一個人,慢吞吞地轉了個身,趴在了床上。
因為窗簾被拉上了,屋裡昏昏暗暗的看不清那個人的麵容。但他的身形的確像馬俊,還睡得很熟。
——儘管如此林橋還是覺得有哪裡不對勁,他後退幾步,打算直接將門踹開。
啪嗒。
有什麼細微聲音突然響起,林橋側首,發現走廊上依然沒有人,而那聲音是從另一邊的樓梯傳來的。
——那個樓梯並不通往二樓,而是通往無人住的閣樓。
“……”
林橋沉默幾秒,一隻手按在了腰間的短刀上,慢慢靠近了那裡。
通往閣樓的樓梯已經年久失修了,那裡光線黯淡,越往上就越是昏暗。
林橋的腳步很輕,短刀出鞘幾寸,緊緊盯著那道樓梯。
啪。
突然的,從他身後伸出一隻手,一下子抓住了他。
林橋立刻轉身——看見了不知何時出現在走廊上的肖柯艾。
“哥,彆過去。”
肖柯艾拉住林橋道,“不要靠近那裡。”
林橋:“怎麼了?”
“我剛剛看見那裡有個女人。”
肖柯艾輕輕往樓上一指,“她在看我們。”
林橋順著他指的方向不著痕跡地一瞥,隻見通往閣樓的樓梯落滿灰塵,在那陰暗的拐角,空無一人。
林橋道:“我沒有看見人。”
“不,她就在那裡。”
肖柯艾緩緩湊近林橋,低聲道,“她在看著你呢。
“……”
林橋地無聲攥緊了短刀。
不知從何時起,他身後的人的聲音突然變得很低,吐息陰涼涼的,不帶一絲活人的溫度。
林橋沒有回頭,在他的餘光裡,肖柯艾的臉色如死人般僵硬慘白,嘴角木然牽起,掛著一絲說不出詭異的笑——
在他的腳下,沒有影子。,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