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原的風月館裡永遠都人山人海的。
紙醉金迷的老爺們沉溺於溫柔鄉中放縱自己。
醉臥美人膝,忘卻一切的煩惱。
那是男人的銷金窟。
女人們溫聲細語的勸酒,來自部下的阿諛奉承,一切的一切都在此編織醞釀。
風俗館裡的媽媽桑們大多是曾經顯赫一時的花魁。
她們背後靠著一些大人物,於此立足。
吉原的無冕之王消失了很長一段時間了。
連帶著之前一直被壓製的各大風俗館的媽媽桑們也有了新的想法。
如果能為人先,誰又願意去做鳳尾呢?
正在盤算著新來的小姑娘有沒有成為花魁的潛質,值不值得下大力氣培養的媽媽桑,甚至沒有注意到館裡新來的客人們。
這本就是件稀奇的事。
花費重金從洋人的手裡買下的西洋擺鐘上的十針已經指向了三這個數字。
即便是燈火通明的吉原,在這個時候,也變得蕭瑟起來。
稍微有些名氣的遊女也紛紛枕在了相識的恩客懷裡,嬉笑怒罵,玩鬨一通。
和上半夜的熱鬨相比,即便是吉原,在淩晨三點的夜也稍顯蕭條了。
頂多是三五兩個打手歪在柱子邊上,懶散的打著盹兒,又或者說一兩個自己從房間路過時,聽到的活色春香的活春宮是如何帶勁兒。
間或留下一二猥瑣的笑聲,打發這漫長的黑夜。
直到耳畔邊傳來禿的驚呼聲。
被打算了纏綿睡意的媽媽桑板起了臉,厚重的白色粉底甚至將她臉上的褶皺填滿,“素子,你在乾什麼!”
被狠狠嗬斥了一通的素子被嚇得瑟瑟發抖,連忙告罪,“媽媽,我隻是……我隻是……”
渾身都在瑟瑟發抖的女孩兒甚至都要哭了。
她是見識過瀧春媽媽厲害的。
一同被家人賣到吉原的同村的女孩兒,因為逃跑,被抓了回來,瀧春媽媽也是這樣輕描淡寫的讓打手們狠狠教訓了一頓,轉手就把逃跑的女孩兒賣給了聽說喜愛幼女的老爺。
沒兩天,她就從館裡的老人口中得知,那個被賣給大老爺的女孩兒,是被橫著抬出府邸的。
身上連一塊兒好肉都沒有。
從那兒以後,素子就再不敢升起違抗瀧春媽媽的念頭了。
但越是緊張,就越說不出話。
在瀧春越擰越皺的眉頭下,素子甚至連頭都不敢抬。
好在無需素子解釋,瀧春很快的就發現了讓素子失儀的原因。
“請問還有空房嗎?”
看起來更為高大的男子,彬彬有禮的詢問。
即便是見多識廣的素子,也會為男人的容貌所失神。
這兩人應該是兄弟吧。
瀧春猜測到。
她遇到過很多這樣的兄弟。
在弟弟長到一定年紀的時候家裡的長輩就會帶著他出來,見見世麵。
特彆是在應對女人這方麵。
瀧春臉上的笑更加燦爛了,她連忙上前,“這是當然的兩位客人,我們館正好來了一批新鮮的貨呢,要是客人們喜歡,雖然還沒□□打包好,但也是彆有風味的。”
“那可真是……不必,我們兄弟剛剛乘火車來到東京府,有些疲憊,隻想好好休息。”
被死死踩了一腳,即便是皮粗肉厚的童磨,也暗暗吃痛,不得不改變了說法。
“請給我們一間休息的房間就好了。”不顧童磨在身後擠眉弄眼的誇張表情,花開院彌生直接開門見山的說道。
畢竟童磨他不食人間煙火好過年了。
通俗來講就是口袋沒有一分錢。
在從年紀較小的少年手中接過一大把紙幣後,瀧春臉上的笑更加真切了,她踢了踢還愣在原地的素子,皺起眉,“懶貨,還不去把房間給貴客收拾好。”
又是一連串的吉祥的話像是不要錢一樣的送了出來。
瀧春:“奴家是很久沒見過您們二位這樣關係親密的兄弟了。”
隻是隨口一句奉承,卻像是打通了童磨的任督二脈。
童磨的眼睛在閃閃發亮,他歡快極了,連連點頭,
“那是當然了,彌生可是我可靠的兄長大人呢~”
“……哈?”
直到目送兩位客人走進了房間,見多識廣的媽媽桑也沒有從最後那句暴擊中緩過神神。
隻有壓在胸前的那一疊頗有厚度的鈔票帶給她些許溫暖。
花開院彌生和童磨來到了裝飾華麗奢靡的暖房。
他們隨意選的風俗館的老板娘大概也有些能耐。
在電燈還算稀奇玩意兒的時候,就已經為自家客房安裝上了電燈。
雖然和彌生記憶中明亮的燈光比起略有不同。
但多少也能帶給他些許熟悉感。
“說起來小彌生對那些西洋玩意兒都很熟練呢。”不論是火車也好,還是電燈,甚至是笨重的電話,這些以前聞所未聞的電器的出現,每每都會引來周圍的驚呼聲,但在彌生這邊,卻仿佛是必然之事。
他輕而易舉的就接受了這些劃時代的發明,並且適應良好呢。
一點都不像是從平安京時代來的老古董呢。
花開院彌生:“因為這些都很有趣啊。”
“也包括小彌生和黑死牟閣下在背地裡的小秘密嗎?”童磨詢問道。
一路走去,花開院彌生一直都在思考的問題終於得到了一個完整的答案。
“啊,果然被您發現了呢。”
他還有最後一個疑問,“您是什麼時候發現的呢?”
童磨倒了一杯茶,撐著腦袋,“嗯,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呢~”
“這種事情誰知道呢。”
畢竟他可是一直,一直都有注視著小彌生的呢~
又怎麼能夠分得清到底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呢~
甜膩的語調就像是一塊軟乎乎的棉花糖一般,卻又帶著劇毒。
就讓人感到一陣生理性的反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