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竹站在屋子邊,不放心地也跟著出去,就見到陳老爺子一臉驚慌地抓著陳偉業的手,“趕、趕緊把你大嫂送到衛生所!”
“怎麼了?大嫂怎麼了?”陳偉業扶著他,“爸,你彆慌。”
“她喝了農藥,口吐白沫地倒在屋子裡!”
程秀麗立馬說,“我來,我背著她。”
陳偉業暈頭轉向,“大哥呢?”
“彆給我提他!”陳老爺子臉都氣紅了。
程秀麗不可能讓自己的丈夫去背崔美玉,已經快步去隔壁了,陳偉業也趕緊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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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竹沒去,她待在家裡,她揉了揉腦袋,隔壁這一家人真的是不省心啊。
她沒有了睡意,就坐在屋子裡,坐在灶頭旁,燒著熱水,暖和身體。如果她爸媽回來的話,能在大冷的晚上喝一口熱水。
她等的快睡著的時候,聽到隔壁一陣響聲,她猛地坐直了身體,走到了一牆之隔,她搬了一張凳子,踩在上麵,就看到了她大伯偷偷摸摸地進屋,沒過多久,他兩手攢在口袋裡急匆匆地離開了。
她看向她爺奶的屋子,裡麵有著微弱的光,可能是她奶還沒睡。
她想了想,熄了火,拿起之前的鹽水瓶,裝滿了熱水,用舊毛衣包住,拿了鑰匙關好門,跑到了隔壁,大伯出門前沒關好門,她一推就進去了,反身將門關好,她敲了敲門,“奶奶你睡了嗎?我是陳竹。”
她知道,初四之後,堂哥陳鋒回城裡了,至於陳蜜,住工廠的宿舍裡,眼下家裡除了陳老太太,就沒人了。
吱呀,門打開,是陳老太太瘸著腿下來。
陳竹一驚,“你趕緊坐好,彆走路。”這腳還要養斷時間才行,年紀大了的人,可輕易不能疏忽,這個時候不好好養傷可不行。
陳老太太揉著發紅的眼,點點頭,任陳竹扶著她上了床。
“奶奶,大晚上的,怎麼了?大伯母喝農藥?出什麼事了啊!”陳竹關切地問。
陳老太太一反平日裡的精神,眼蒙上了一層霧似的渾濁,似乎在思考著什麼。
“奶奶,你怎麼了?彆嚇我啊。”陳竹將手裡包著鹽水瓶的毛衣放在她的懷裡,“你暖和暖和。”握著她的手,才發現她的手冷極了。
陳老太太是真的冷,但她是心冷。她隻要想到之前發生的事,她就沒辦法不生氣,她慢慢地比劃著:你大伯要跟你大伯母離婚。
陳竹挑了挑眉,“不是和好了嗎?”
陳老太太搖搖頭,繼續比劃:他在外麵和彆的女人好上了,回來逼著你大伯母,說是外頭的女人懷上了,你大伯母看得出來他是鐵了心要離婚,說是死也不離婚,轉頭就喝下了農藥,鬨的動靜大了,你爺爺跑出去看到你大伯母已經倒地了,陳偉民……他啊,跑了。
陳老太太氣的拍了拍腿,她怎麼就生出這麼一個畜生來!
陳竹聯想到之前看到陳偉民進出的場景,突然有一個不好的預感,他離開了又回來了,該不會是來把錢拿走之後就不打算回來?
到底是什麼妖精,能把她大伯給迷得團團轉,連這麼一大家子都不要了!最重要的是,他不要麵子了嗎?他背上逼妻自殺,亂搞男女關係的罪名,他是瘋了嗎?
她緊握著陳老太太的手,“奶,沒事的。”這話明顯是在安慰,可她也沒彆的話可說,隻能讓老人家先彆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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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美玉醒來的時候,她的胃部疼的厲害,她躺在病床上,嘀咕著,“我不能離婚,不能離婚……”
程秀麗坐在床邊,看她這樣子,一股氣就上來了,“陳偉民都這樣對你了,你還不離婚?”
“不能離啊,離了,我兒子怎麼辦,我閨女怎麼辦,他們都還沒結婚!”崔美玉低聲哭了出來。
程秀麗看不下去了,“你平時不是挺能的嘛!他要離婚,你就離啊,陳鋒和陳蜜兩個人都不小了,他們能自己照顧自己,也不會想看你這個做媽的為了他們忍氣吞聲,受苦受難!”
“你懂什麼啊!”崔美玉虛弱地喊著,“彆人會看不起他們啊,說他們爸媽不好,說他們不好,到時候沒人願意和他們結婚!”
程秀麗一怔,看著崔美玉,她的臉上蠟黃蠟黃的,沒了往日的得意洋洋,整個人死氣沉沉。
“我知道,他想娶那個女人!那個女人懷孕了,我早晚會被他逼得離婚的,可我要是離婚了,我去哪裡?我能去哪裡?我去哪裡都要被人嫌!可是我死了就沒關係了,我兒子和閨女都不會被我連累,彆人說起來,隻會說前頭那個妻子死了……”
程秀麗握緊了拳頭,她不喜歡崔美玉,一直不喜歡,可這一刻,她竟然同情她,甚至也有些明白她的心思。換做是她,如果陳偉業要離婚,她說不定也會去死一死,因為死了,能留個一個好名聲。
但名聲是什麼?
是能吃還是能喝的?都不是!那就是一個很沒用的東西,就是彆人張了張嘴,隨口說的話,靠著彆人嘴裡的好話掙臉麵?那真的是蠢透了。
彆人說她幾句好話,她就能好了?不能啊,那她為什麼要這所謂的名聲!
“你也說了,那個女人懷孕了,你死了,就不怕那個女人以後生下兒子,到時候屬於陳鋒陳蜜的東西都沒了,他們兩個受了委屈,也沒人給他們做主了,他們都沒媽了,有了後媽就有了後爸。”
一句話驚醒了崔美玉,她嚇得坐了起來,“他、他這麼狠毒?”
“都逼著你離婚了,逼你去死了,他還不狠毒?”程秀麗說。
崔美玉呆呆地看著她,胃部一陣陣的灼熱。
程秀麗不想說一些話刺激人,“你趕緊躺下,不要亂動。”
“真的嗎?”崔美玉淚眼汪汪。
程秀麗不說話,反正在她看來,陳偉民真不是個男人,剛才崔美玉在裡麵被催吐,她聽到陳偉業問陳老爺子事情經過,聽完,她就感慨不已,遇人不淑啊,嫁了一個混蛋。程秀麗還沒嫁進陳家的時候,就聽人家說陳偉民這個大伯做事穩妥,性格正直。
嫁進來之後,她才發現,這個人就是一個敗類,特麼會裝,專門騙彆人,自私自利,有時候有些事情還會推到陳偉業身上,現在為了另外一個女人,居然要逼死原配,渣滓。
同時,程秀麗很好奇,到底是哪一個野女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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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晚上過去,陳竹給陳老太太做了早飯,兩人一起吃完,她洗了碗筷就要出門上學了。
她剛走出去,就看到陳老爺子和陳偉業走了過來,“爺爺,爸。”
“嗯,你去上學,路上注意安全。”陳偉業說。
“知道了。”
時間太匆忙,陳竹也沒跟他們說什麼,反正陳偉民的事和她家沒關係,也不知道接下來怎麼辦。
她沒有分心思在彆的事上,在學校認真上課,上完課回家,她想了想,還是跑去國營飯店,和陳鋒說了一句,家裡出了這麼大的事,總不能瞞著他。
陳鋒聽完,兩眼發紅,“我爸這是怎麼了?腦子有病!還想給我找後媽,給我生弟弟妹妹?”
“哥,你彆急……”
“過年的時候,就鬨過一回了,最後讓我媽回屋睡,卻讓她打地鋪,現在是打算把她給逼死了?”
“哥,這事不能讓你蒙在鼓裡,所以跟你說一聲,你不要衝動,不要生氣,先冷靜,或者有時間就回一趟家裡,你是家裡的長子,得撐起來。”
“我知道了,我跟我師傅說一聲,等一會兒晚點就回去。”
“嗯,陳蜜那兒我就不去說了。”
“不用跟她說,她什麼也不管。”陳鋒心裡焦急,“你也趕緊回去吧。”
陳竹點點頭,坐驢車回家了。
本以為這事還要鬨上一鬨,結果,她一回家,就聽她媽跟她說,“你大伯和大伯母可能要離婚了。”
“啊?”
“你爺爺開的口,讓你爸滾出去,以後你大伯母,不對,你以後不用喊她大伯母了。”
“什麼意思?”陳竹都聽糊塗了。
“崔美玉以後待在你爺奶這兒,你爺硬氣的很,如果你大伯一定要離婚,行,以後就不是陳家人了。”
“哦,爺爺常常說,陳家沒有離婚的男人。”
“對。”程秀麗點點頭,“你爺這一回沒做錯。”
“到底勾著大伯的那個女人是誰啊?”
“不知道是誰,不過早晚知道。”
“媽,那崔美玉就這麼留下了?”她問。
“嗯,你爺奶就說給她一個地方住,她自己賺了工分自己花,如果一起吃飯,給些糧食就好。”程秀麗想了想,“類似搭夥過日子,主要是你爺奶也知道,這事是陳偉民做的不對,把崔美玉給趕走了,崔美玉沒地方去,不是逼著她去跳河啊!”
陳竹震驚了,她從來沒想過她爺奶會這麼做,要知道,這個年代的人,可不會這麼為女人著想,就算真的離婚,也是把女方給趕出去了,這在農村是很常見的事,女方被婆家趕出去,娘家又不收留,女方直接跳河了,她輕輕地問,“崔美玉怎麼說?”
“她還不肯同意了。”程秀麗說。
“我跟堂哥說了,他應該今天會回來。”
“是該回來,發生了這麼大的事。”
陳竹心想,不過是離婚,也不是多大的事,男人渣的話就換一個,要麼獨自美麗也行,不過考慮她媽的保守,她把話給吞回了肚子裡,“大伯以後不要臉了?”
“他還能要臉?村裡就這麼點大,這事都傳遍了。”
“為了一個女人,連爺爺奶奶老婆兒子閨女都不要了……”陳竹覺得陳偉民可能真的腦子有問題。,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