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實話,在大多數人的印象中,沢田綱吉都不是這種軟乎乎的性格的。
雖然從小就生活在普通人的世界裡,接受著作為普通人母親的喂養,逐漸成長為柔軟甚至懦弱的性格,但好歹磕磕絆絆地成為了□□的首領,在戰鬥、會談以及其他需要他支棱起來的場合裡,沢田綱吉都是威嚴且冷漠,帶著一股“彭格列十代目”的氣勢的。
不然也不能理所當然地混進同類——例如說酒廠或者港口afia——之中。
但是另一方麵,在這個人的身上又矛盾地存在著柔軟到令人發笑的一麵。
不知道是否是來自母親的影響,還是這個人本就生性如此,名為【沢田綱吉】的生物在麵對著外敵的時候是一頭成熟優雅的雄獅,肆無忌憚地守衛著自己的地盤。
但是換做是麵對家人朋友……這頭雄獅就會低下他高傲的頭顱,像是一隻幼崽小獅子一樣趴下,甚至在人前翻滾出柔軟的肚皮。
但也隻是在熟悉的、信賴的、擁有堅強的羈絆的夥伴與家人麵前。
因此,雖然知曉他有這樣的一麵,但是真正在自己的麵前顯露,這還是僅有的幾次。
魏爾倫的憤怒被平息了下來。
他坐在單人沙發上,看著長條沙發的兩頭一頭睡了一個弟弟,鈷藍色的目光沉沉,不知在想些什麼。
比起他的兩位“弟弟”,在做人這件事上魏爾倫其實是要生疏很多的,就連現在體會到的憤怒、喜悅之類的感情,也是在與重要的“家人”相處之後才逐漸生發出來。
因此,就是說,他大概是有些不知所措。
蘭波從臥室裡出來看到的就是這麼一副頂著嚴肅麵孔盯著兩個弟弟,一副世界難題等著他去解決的魏爾倫的模樣。
黑色長發的法國人歪了歪頭,想了想,憑借著對魏爾倫這一生物的熟悉猜測到了對方現在的表情是在想些什麼,於是神情也柔和了幾分。
他曾經想親自教會魏爾倫身為人類才能懂得的情感與羈絆,到了現在,無情無感的神明終於能夠體會一些。
思及此,男人的心情就微妙地好上了一些。
……
不知房間內大人們的心照不宣,沢田綱吉醒來的時候看見就坐在自己對麵的魏爾倫,其實還是嚇了一跳的。
他不記得迷迷糊糊的時候做的事情,大概知道魏爾倫回來了,驟然看見對方嚴肅的麵容,心中就咯噔一下生出了幾分心虛。
還、還沒想好怎麼糊弄、哦不,怎麼解釋過去呢。
——棕發的青年如此想著,儘量使自己的表情不變成驚懼的sos臉。
他小心翼翼地觀察著魏爾倫的麵目表情,雖說暗殺王有著強大的自控能力,但彭格列的十代目也不是吃醋的,看來看去……咦,好像也沒什麼了?
沢田綱吉不由懷疑起中原中也是不是驢了他起來。
比如說魏爾倫其實隻不過是路過,對於他發生了什麼完全不知道之類的。
但是用腳趾想想就知道這是不可能的。
不說彆的,他在這個世界消失的不是一天一個小時,而是整整將近一個月。
而在知曉他的失蹤之後,港口afia不說,中原中也一定是會告訴魏爾倫的……甚至後者在前幾年發現他被港口afia拐走之後痛定思痛安插的下屬,也會通知對方這件事。
那麼為什麼魏爾倫反而能夠露出一種接近無事發生的姿態呢?
沢田綱吉不思其解,沢田綱吉發出疑問,並且將求助的目光轉向蘭波,希望得到對方的解答。
——然後得到了意料之中的什麼也不透露的神秘笑容。
青年難得有些挫敗。
吃過飯之後,魏爾倫單獨叫了他出去,一頓飯吃得心不在焉的沢田綱吉才終於支棱起了一些,心道終於來了。
他也不知道即將會發生什麼,按照惡狠狠的中原中也的說法,魏爾倫應該要打他一頓才是——最好還不是相互的對毆,而是單方麵的、像是揍小屁孩一樣擼起袖子揍他屁股那樣的打。
雖然這件事並沒有發生,魏爾倫看起來雖然學會了一些人類的常識、但似乎也還沒學到這種地方,但沢田綱吉還是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屁股。
應、應該是不會被打的。
他有些哀哀地想,但如果是這種情況下,魏爾倫非要揍他的話……雖然很丟臉,但是沢田綱吉似乎也沒有什麼反抗的理由。
畢竟做錯了事情、讓家人為自己擔心的是自己,被兄長施以正義的鐵拳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個鬼哦。
他好歹也已經是個成年人了好嗎?被當街揍屁股這種事情連Reborn都沒做過……吧?
由於家庭教師斯巴達的次數太多,以至於想到這裡的時候沢田綱吉甚至沒法理直氣壯地說出這句話。
不對,要是有那種丟臉的曆史他是絕對不會忘記的,所以這種事情一定是不存在的!
如此想著,教父先生忍不住呼出了一口氣。
他就這樣小心翼翼地溜溜達達跟在魏爾倫的身後,有一搭沒一搭的同對方說這話,像是以往一樣分享著彼此在分開的這段時間中經曆的事情——包括他去到另一個“世界”的事,自己也不自覺地放鬆了下來。
沒過一會兩個人就走到了目的地。
魏爾倫和中原中也一樣,對港口afia的醫院是輕車熟路的。
但是這次他帶著沢田綱吉到了另一家醫院,大喇喇的法文讓沢田綱吉很容易就能猜到大概是屬於魏爾倫的人脈。
棕發的教父先生站在醫院門口,小心又疑惑地打出問號。
“這是……?”
然後就被一言不發的魏爾倫丟進了醫院檢查。
沢田綱吉:?
他覺得自己真沒啥問題,但是現在這種情況理虧的是自己,因此也就隻能不明所以地任憑擺布。
出檢查室的時候就見到了魏爾倫凝重的表情。
教父先生心下一個咯噔。
“難道我患上了什麼絕症不成?”他調笑道。
魏爾倫掃了他一眼。
“對於作為人為創造物的我們而言,是不會有那種軟弱的東西存在的。”
沢田綱吉:……
確實如此哈。
隻不過他還是秉承著習慣把自己當個人。
棕發的青年抽抽嘴角,試圖當做無事發生地問道:“那你在看什麼?一臉嚴肅的樣子。”
依舊一臉嚴肅、仿佛是什麼孟加拉大貓的魏爾倫先糾正了他的稱呼。
“要叫【哥哥綱吉。”然後頓了頓,回答他的問題,“在看港口afia的論壇。”
等等什麼的論壇?
我的哥您還記得前幾天才去威脅了港口afia首領的家夥是誰來著嗎?
心裡吐槽奔騰而過,沢田綱吉不過眨眼之間就找到了這句話的重點。
在看港口afia的論壇的話,也就是說……
“沒錯,想好怎麼狡辯了嗎?”他翻轉了手機,沢田綱吉覺得有一滴大大的冷汗正順著自己的臉頰
流下來。
他看清了魏爾倫手機上的文字。
沢田綱吉:“這是?”
抬起眼,對上魏爾倫認真的鈷藍色的雙瞳。
“你和港口afia的小鬼,是這種關係嗎?”
——隻見在魏爾倫的手機上,港口afia的論壇中,漂浮著【爆】字的帖子內容不是港口afia二號人物的歸來和墜樓,而是……
【驚!皇太弟和不可說關係大曝光~YOUJUMPIJUMP,深夜殉情究竟是因為……】
大貓一樣的兄長逼近了沢田綱吉。
“這是叛逆期嗎,綱吉?”他真誠地問道,“需要哥哥去把那個小鬼宰掉,讓他永遠陪著你、不會背叛你嗎?”
一本正經……一本正經地說出了可怕的話啊我的哥哥!!
……
好不容易將最近不知道又看了什麼、多多少少變得奇怪的魏爾倫給勸回去,麵對著一言不發的兄長,沢田綱吉的心始終沒能落到實處。
說實話,他是以為魏爾倫會生氣的。而在半夢半醒之間的時候,雖然明確的情景他已經記不清楚了,但是卻依舊記得來自魏爾倫周身的冰冷氣息。
是如果換一個人、他就會立刻驚醒的冰冷。
沢田綱吉猶豫著,一時之間不知道說什麼是好。
兄弟二人一前一後走在回家的路上,沒有人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