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趟,酒已經醒得差不多了,周牧禹手捂著額,就是還有些腦仁疼。
兩個錦衣衛相視一眼,單膝跪地,詢問他。
周牧禹卻徑直翻身上馬,也沒看那兩錦衣衛,抬起眼眸,坐在馬背看四合的蒼蒼暮色。
他以前可是滴酒不沾的,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起愛上了這玩意兒。搖搖頭,駕地一聲,催鞭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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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世子此時正陪顧老爺下棋。眼觀著棋盤,手撚黑子,可是心卻不在棋盤上。
顧老爺自然看出來了,端了碗茶,啜著,悠悠歎道:“哎,也不知道嬌嬌今兒怎麼回事?怎麼到現在都還不回來?——萱草?萱草?”便要讓丫頭去門外看。
萱草應著,去了回來沒看見人影,便說,想是小姐這兩天鋪子生意好,今天會回來得晚一些。
顧老爺搖頭,道:“她一個姑娘家,成天這樣忙碌,也是怪我這個做爹的不爭氣,不僅沒幫到她,還拖著一身病連累……”
關世子牽了嘴角澀澀然一笑,他自然勸慰說伯父這是哪裡話……
他不敢直接去鋪子裡找她或接她,想想,還是有點窩囊。
曾經,他聽過一句名言,說,男人與女主的相戀之術,在於幾個字:“遠之則怨,近之則不遜”……太近了,招人厭你煩你;太遠了,又讓對方心生疏離、甚至怨恨。就那種不遠不近,不濃不淡的,惹得人心癢癢最為合適……不近,不遠,讓她來時時刻刻想著你,盼著你……
關承宣覺得自己還是不爭氣,他是有意想避開女人一段時間的,或許這樣,就能讓她有天會主動念著盼著自己……
當初,那周牧禹不就用這招式,將顧錚的心,收得服服帖帖嗎?
顧老爺忽然說道:“你這三天兩頭的,總是往咱們這院子跑,不是送這個,就是帶那個來,哎,要不是因為你在,我和嬌嬌在這人生地不熟的京都,會有多少艱難困阻……”
“你放心,這丫頭腦子不開竅,她和那周牧禹白眼狼和離之後,可能是心被傷得狠了,不敢再言感情男女事了……或者,她覺得是配不上你,這嫁過漢子的女人,又是帶孩子的,而你們侯府門第高,甭說是我們嬌嬌,其實想想,我成日裡撮合你們兩,會不會都太不自量力了些?”
“以前,我在江南打天下,風光無限,那時想撮合你們還猶可說,可今時今日,你看我們父女落魄成這樣……”
關承宣趕緊道:“不!伯父,切莫這樣說,是晚輩配不上嬌嬌,說到門第,我祖母和母親,她們從來都是很開通的人,她們給小侄選媳婦,從來不看門第的……再說了,”
他不好意思笑笑:“就我現在這情況,一直杵著單著不成親,連個妾室通房都沒有,她們早就急得團團轉了,莫說是嬌嬌這樣美麗純正、善良有大義的女子,她們就是打著燈籠都不好找……要是有天真帶回去了,怕是樂瘋都來不及,哪會心存芥蒂呢!
顧老爺笑得合不攏嘴,是了,這就是顧老爺無比看中這關世子的最僵持理由,對嬌嬌專一,用情至深,寶貝女兒嫁過去以後,也不用愁歧視和婆媳問題,甚至於被人輕視作賤。
不過,還是不放心,“難為你祖母和母親竟如此開通,真是讓我意外……聽你這樣說,她們,竟一點也不介意苗苗嗎?”
關承宣笑道:“苗苗可愛聰明,這麼好的一個小寶貝,她們疼都來不及呢!再者說,縱然伯父你不放心,到時,我就不妨告訴我母親和祖母說,這苗苗,其實是我和嬌嬌的親骨肉,那麼……”
顧老爺老淚縱橫,好生過意不去,不由感歎:“關世子,你讓老朽真是感動!都不知該如何說了!但願老朽閉眼的那一天,能看見你和嬌嬌能終成眷屬,結成夫妻……”
“這丫頭,就是太冥頑不靈了!我已經不止一遍遍告訴她,有如此情深義重的公子在此,對你一心一意這麼多年,你究竟還想怎樣?也不想,當年宣城的那一劫,被周牧禹那畜生、糟蹋作賤成那樣,不是你關世子,她早早就帶著苗苗不知去了哪個下世遭罪了?哎!這丫頭,就是死腦筋一根,怎麼說都不聽勸!”
……
關承宣忽然手一抖,宣城被蠻軍攻城的那一幕,再一次於他眼眸浮現出來。
宣城府衙,周牧禹麵無血色,唇白如蠟——
“關承宣!你若還愛嬌嬌,若真心實意還忘不掉她,那麼,我馬上給你五十個精兵,你就從城門的西角闖出去,到時,我讓人偷偷給你放個出口,你敢不敢?!敢不敢拚了你命去救她?!”
……
關承宣猛然一甩頭。
老爺子又說:“你當時,中了三刀! 後背上整整三刀!老夫當時心裡就想,我當初真是瞎了狗眼了!若是真要連捆帶綁,想要給寶貝女兒找個夫婿,怎麼不把這傻丫頭綁起來,讓你們兩拜堂成為夫妻……”
關承宣手越發抖得厲害,指間的那顆黑棋子明明找到了位置卻都不知該放哪裡,他試探性地,問:“伯父,假若那晉王……哦,就是周牧禹,如果當時他並不是你看見的那表象,而是有內情的,他其實是很放不下嬌嬌,並不會舍得……”
“放屁!”
顧老爺眉毛豎立:“你見過那種冷血冷心,沒有心肝五臟、有如此放不下妻室、就連自己親骨肉都絕情成那樣的男人嗎?”
“換做是你,若在當時場景,你會不會就那麼做?就那麼眼也不眨讓人放箭,置嬌嬌母女生死於不顧……你快彆提這個人了!”
顧老爺輕籲了一聲:“關世子,我不想再提這白眼狼的名兒……”
關承宣唇仍在微微顫抖,半晌,他像是釋懷。“好!伯父!那我以後不提他便是!下了這盤,我也當告辭回府了……”
兩人正說著,萱草和旁邊正玩耍的苗苗驚喜地喊道:“呀!小姐(娘親)……你可算回來啦!”
關承宣便立即站了起來:“嬌嬌……”
他有些不好意思,“本來說即刻就走,誰知,和伯父一下,就下到了這會子……”
顧錚一邊進屋抱起苗苗親兩口,一邊扭頭笑笑,說道:“我爹他向來棋品不好,他下不過你,肯定是纏著你不放走了!”
顧老爺在旁冷哼。
幾個人又說了會兒話,苗苗忽然大驚小怪道:“呀!娘親,你的嘴巴……你的嘴巴怎麼又紅又腫呀?——是被蚊子蟄的麼?”
顧錚怔了一怔,半晌,臉刷地一下便紅了。
趕緊放下苗苗,躲一邊掏帕子擦嘴,生怕有人看出什麼痕跡。
原來她對酒敏,那周牧禹賊囚根子,喝了酒,就胡亂親女人。
在糕餅店裡,那嘴被他又是咬又是啃,甚至還把舌鑽進來,又是裹又是吸的,自然渡了滿口酒氣,而今她的那嘴……
關承宣微笑著走過來,柔柔在燈下注視她好片刻,說:“春天蚊子開始多了,嬌嬌,你在店裡忙,可以多塗點花露在身上,這樣可以防蚊子……”
“……”
顧錚的臉更紅了。,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