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意棠薄削的雙唇上還帶著晨間未化的寒意,唇上卻氤氳著絲甜軟又馥鬱的草莓香氣,猝不及防被偷襲了一波的江左生氣歸生氣,最終還是沒忍住這該死的誘惑伸出舌頭舔了舔唇,咂著嘴仔細回味了一下。
被兩人旁若無人的秀恩愛行為驚異到忘了把目光收回的眾人下意識吸了口涼氣,直勾勾地盯著坐在窗邊的沈意棠與江左,這火辣的視線讓自顧自沉浸在唇上殘餘的一點草莓香氣裡的江左也意識到了。
江左嘴角不由一僵,他緩慢轉動脖子朝旁邊看去,就見眾人的視線齊刷刷地聚集在了他那微有些濕潤的唇上,然而最讓江左感到過分的是不遠處竟然有個站在輪椅上伸長脖子朝他望來的。
江左當場氣死:……敲裡麻!看歸看就你踏馬站椅上看也太過分了吧?!
眾人不加掩飾的眼神惹得江左紅了臉,連帶著指尖尖都凝出了一片紅意。偏要強行挽回一波的江左兩耳滾燙,一臉不自然地作出了凶神惡煞的亞子:“看什麼看?沒見過兩個男人親嘴嗎……?!”
沈意棠盯著江左紅透的耳朵,眼角凝了幾分微不可查的笑意,他帶著幾分怡然自得端起桌上茶杯輕抿了口茶,窗外的朝霞與雲氣在他臉上敷了一層薄薄的豔色,半垂著的根根長睫投影在慵倦的瞳仁上。
見江左滿臉怨恨不滿地瞪著他這個罪魁禍首,沈意棠這才沉默著放下了手裡瓷□□細的茶杯,那杯子與杯托間響起了瓷器清脆的碰擦聲,在微涼的空氣中寒寒地在眾人的耳邊磬了一聲,周圍的人這才回魂似的收回了視線,踩在輪椅子上張望的青年也被身旁的人扯著不情不願地坐了下來。
各人低著頭若無其事地吃著各自的早餐,端著餐盤的人又繼續穿行在餐廳內,一切像是恢複了原狀,隻有自助餐廳內一時之間還有些凝滯的氛圍隱約還提醒著眾人不久前發生了什麼,然而這點痕跡隨即也在重新響起的低低的對話聲中被抹去了。
江左臉上的熱氣這才稍微散了些,想到自己弱小的心靈受到了傷害應該得到點補償的江左突然奇怪的膽子變大了,他一臉理直氣壯地伸出手,正打算把沈意棠手邊的那塊草莓蛋糕端到自己麵前,就見沈意棠麵無表情地看著他。
從這沒有表情的麵容上見到了一絲威脅意味的江左:……嘿喲你竟敢威脅我?!
在江左罪惡的爪子落下來之前,沈意棠就把那裝著草莓蛋糕的盤子挪走了,還當著江左的麵不緊不慢地叉了一大塊鬆軟的蛋糕,慢悠悠地送進了張開的雙唇中。
江左不甘心地收回了手:嗬,男人,你是真的狗。
沈意棠先盯了會兒江左,接著才將視線定定地投到了江左的身後側。
不明所以的江左順著沈意棠的視線,才發現宋景予竟然還一動不動地杵在他座位斜後側的一旁。他臉色發白,一手搭在江左座位的椅背上方,像是想要離開卻因為身體過於虛弱走不動需要在原地休息一陣似的。
宋景予半垂首站在一旁,沒有聽見江左叫喚他的聲音,他不帶焦距的目光恍恍惚惚透過窗子落在金光閃閃的海麵上,眼底映了一片晃動的鎏金,窗外照進來的溫和晨光落在他那點快要化作虛影的尖尖下巴上,憔悴的模樣叫人看了有點心驚。
不明白為什麼宋景予一副要昏厥的模樣,想了半天隻能憋出一個原因的江左:emmmmmm……在自助餐廳還餓得走不動路就有點過分了誒……
江左低頭在自己盤子裡扒拉了半天,好不容易才不舍地挑出了個因為之前懶得撥殼而一直放到了現在的茶葉蛋,江左把這顆裂了不少細痕的茶葉蛋塞到了宋景予的手裡,臨了,江左還拍了拍宋景予的手背給了他一個理解的眼神:“啥也彆說了,先墊個肚子吧,不夠的話那邊還有很多你要自己去夾我自己已經不夠吃了……”
手背上乾燥暖和的觸感讓宋景予眼皮顫了顫,他抬起眼,眼角掃過坐在一旁嘴角帶著一抹輕笑但那笑意卻不達眼底的沈意棠,又定神看著江左近在咫尺的白皙麵孔和零零散散落了草莓印子的脖頸,宋景予啞然地動了動下唇,他張張嘴正要說話,突然身後傳來的一道蒼老卻肅嚴的聲音打斷了他:“景予!不要胡鬨!”
宋景予的手微微一縮,他回過頭側了側身子,壓下了心底的情緒,對著來人低下眼睛小小聲地喊了句:“爺爺……”
江左循聲望去,就見一體型瘦小的老人拄著拐杖穩穩地朝他們走來,他一頭剪得短短的夾帶灰白的頭發,太陽穴陷進去的很深,因此顯得顴骨很高,眼尾細長的皺紋下落著幾塊褐色的斑紋,銳利的小眼睛透著精神氣和威嚴,一身亞麻棕西裝邊角柔和,所以顯得不很老氣。但是儘管保養得當,老人乾癟下垂的嘴唇和鬆弛褶皺的上眼皮還是透露出他實際的年齡遠比外表看起來的要年老。
宋易渠看著自己不爭氣的孫子垂頭站在一旁的樣子,不由暗自歎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