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道身影被重錘擊飛出去,身軀像破碎的布偶般遍布傷痕,重重摔落在地上,麵色如紙煞白,嘴角不斷地溢出鮮豔的血跡。
他們無一例外,身上都生滿了猙獰崎嶇的骨刺,黑氣如影隨形地包裹,不甘的嘶吼與痛苦悲鳴從未停歇地圍繞。
加州清光接到俞綺的眼神示意,將琴葉庇護在了身後。
他攥緊刀柄,眉目帶上刀劍獨有的鋒利淩厲,漂亮的五官更是多了一分讓人無法直視的明銳。
他擰眉觀察了那三振刀劍一會兒,愕然開口,“今劍,五虎退,亂藤四郎?”
俞綺提著鐵錘,姿態散漫。
披風與長發一同獵獵飛舞,像熱烈的火焰在熊熊燃燒。銀灰色的瞳孔勾勒著水銀般的色澤,紅色的圖騰逐漸爬滿充斥每一寸皮膚,猙獰妖異,如細蛇遊走。
聽到了加州清光聲音裡掩不住的震驚,她回頭,“有什麼問題嗎?”
加州清光低聲回答,“在我離開本丸的時候,他們的暗墮程度並沒有這麼嚴重……”他側目看了俞綺一眼,小心翼翼,“大人,您會救他們嗎?”
儘管知道俞綺的脾性,但是加州清光心中仍有些忽上忽下的忐忑。
俞綺隻答應了他會重鍛大和守安定,卻從來沒說過會幫助本丸的其他刀劍得到救贖。
加州清光想過要對她開口,但細微焦慮的感覺如看不見的絲線,無時無刻不在拉扯著他纖細的神經,讓他不敢打開這個話頭。
他表麵看似擺脫了暗墮,但內心深處還是在時時刻刻地惶恐著,像找不到依靠的浮萍。
他害怕自己得不到回應,更害怕自己因為提出過分的要求會被厭煩,會被拋棄。
被傷害過一次的刀劍,再也經受不起任何形式的拋棄與玩弄。
加州清光期期艾艾等待著她的回答。
俞綺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有些納悶,“當然會啊?為什麼要這樣問?”她反問。
“可……為什麼呢?”
俞綺想了想,“因為他們是加州清光的同伴吧……能把他們從暗墮的掙紮與痛苦中挽救回來,清光一定會很開心吧?”
矮人沙啞的聲音,遮掩不住俞綺快要溢出來的溫
柔。
其實俞綺心裡想的是——
誰叫這座本丸就是她心心念念的可愛的經驗包(×)!
聽到了肯定的答案,他猛地怔住,然後情不自禁地紅了耳根,心臟在瞬息間炸開了大束的煙花。
他的訴求沒有被無視,沒有被侮辱,而是得到了回應。
像一雙手小心翼翼地將他攏入掌心,溫柔而克製。
加州清光笑了。
雙眼像被點燃了燭光,倏地亮了起來,淺淺地流動著寶石般的光澤。
“我明白了。”他說。
俞綺迷茫,嗯?他明白什麼了?
不等她思考加州清光這句話的含義,三振短刀就勉強搖搖晃晃地站起,以刀支撐著虛弱的身體,再次衝了上來!
俞綺歎了口氣,估摸自己要是再一錘頭下去他們估計得碎刀,選擇了原地不動。
她僅僅隻是掀了掀血紅的披風。
未知不詳的黑焰一團團凝聚,形成火做的囚籠,不容抗拒地困住了三人的攻勢!不給一絲一毫反擊的機會,凶猛地壓製住一切攻擊——
三振短刀化作金色的流沙消散空氣中,被強行收回了本體。
在這時,紅發的矮人慢條斯理地開口了。“躲避是懦夫的行為。”
她的聲音像砂紙摩挲過般發啞,低且沉。
卻不自覺地流露出幾分無意的囂張。
在短短一瞬之間,無數道晦暗不明的目光聚集到俞綺的身上。
充滿猜疑,厭惡,憎恨與冰冷。
像一張張密集的網,死死地纏裹住俞綺,讓人心中湧上一股濃重的不適感。
俞綺卻坦然自若極了。
她微微躬身,一隻手背在身後一隻手撫在胸前,裝模作樣地行了個禮,“出來吧。讓我們來一次高興的合作,怎麼樣?”矮人的語氣彌漫著濃烈的愉悅,像是掌控住他們致命的弱點般,不緊不慢。
“合作?可笑。”
慵懶的嗓音含著嘲諷,淺金色發色的青年付喪神隨意地披著白西裝外套,打開門,從屋內走出來。
他完全沒有掩蓋自己一直都在聽著動靜這件事。
茶金色的瞳孔越過加州清光與琴葉,直接落在俞綺的身上,帶著探究和審視。
是髭切,暗墮的髭切。
“你不是時政的人吧。”明明是疑問句,卻硬生生被說出了
一種肯定。
梅克裡斯眯著眼睛,沒有否認。
髭切沒有了平安京走來的那份雍容風雅,而多了一種激烈的尖銳,更具攻擊性。
“你明白我們經曆了什麼嗎?你知道我們想要什麼嗎?你能夠理解我們的心情嗎?”
他問出口的問題一個比一個難以回答,一連串丟了過來,俞綺卻沒有亂了陣腳。
“對,我的確不明白。”
她隨意點了點頭,隨即拋出了一個讓髭切臉色一變的事實,“可我如果沒弄錯的話,你們的本丸坐標已經暴露,很快就要被時政派人清洗了吧?”笑容一點點加深,詭異的紅紋牽扯出誇張的弧度,“那時候,不論是不是暗墮的刀劍,都會被一律折斷。”
“就算是這樣,也不打算與我合作嗎?我有辦法幫你們哦。”梅克裡斯的聲音像夜色,深沉而沙啞。
髭切似乎還想開口,她輕柔地豎起手指比了個“噓”的手勢,銀灰色的眸子看似真摯,實則帶著看戲般的隨便。
“我沒有惡意,不過就是打算做個交易。你真的不好奇我能給你們什麼嗎?”梅克裡斯輕飄飄地說。
不等髭切回答,她就自顧自地說起來,“完美重鍛複生折斷的刀劍,完全祛除暗墮的氣息,為你們消掉後顧之憂。”
梅克裡斯拍著手,望著神色僵住的髭切,“聽起來是不是很誘人?”
髭切陰沉沉地看著她,低低“哈”了一聲,茶金色的雙眸似笑非笑。
不穩定的情緒在胸腔內翻江倒海,又被他咬緊牙關隱忍著壓入心底,手指卻不受控製地摁上了腰間的刀。
她在胡說什麼。
斷掉的刀劍,再怎麼努力地拚合,也回不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