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海星一下樂了,單純的眼睛裡透露出快樂的愚蠢,飛快打比劃——“老大,我本來就不會說話嘛”。
喬徽一愣。
劉海星靠著柱子,忘記上廁所的急事,抓緊時間與領導在茅房前寒暄起來,手勢健步如飛。
喬徽僵硬:“不,我不是來偷東西的。”
劉海星恍然大悟,又打了個手勢。
喬徽麵色鐵青:該死,竟然被他猜對了!
他剛剛真的在偷看顯金睡覺!
但怎麼可能認賬!
“我來是找你們賀老板有急事,你就當沒見過我...我從福建給你帶幾條帶魚回來。”喬徽有氣無力地賄賂。
聽到帶魚,小海星眸光一亮,精神振奮,漸漸開始從短暫的寒暄進入了嘮嗑的模式——天知道他在橘院憋了多久了啊!他們都不太看得懂手語,雖然也在學,但除了賀老板和她身邊的那個黑胖丫頭、還有那個看起來很嚴肅的姐姐,其他人的學習進度可以用慘不忍睹來形容。
關鍵是他又很喜歡和張媽媽紮推——張媽媽很厲害,可以一邊掰包穀,一邊把橘院前後四個村哪家嬸娘和小叔子搞在一起說得活靈活現、如數家珍!
他聽得很滿足,但張媽媽看不懂他用手語表達的聽後感以及對前村陳嬸子勾搭了小叔子又勾搭大伯子的評價啊!
強烈的傾訴欲很難得到宣泄。
好不容易碰到看得懂手語的前老大,他不得抓著說個夠啊!?
喬徽眼看小海星的眼睛亮了起來,內心深處升起了一股絕望,認命地靠坐在另一側的房柱子上,有一搭沒一搭地應和。
青年的聲音嘶啞低沉,但麵對年紀尚小的啞衛時,多了幾分他自己都不曾察覺的寬容和溫柔。
“對,去福建,不帶啞衛。”“你爹也不去。”“胖鯨也不去。”“船上那條大黑狗更不會去。”
“是正事,不出海,不能去海裡紮猛子。”
“什麼?村頭的陳嬸子和小叔子在墳頭勾肩搭背吃烤串,被她夫君發現了?”
喬徽不明白為什麼話題從福建變成了村頭八卦,但眼看小海星眼睛亮得跟油燈似的,又不太狠得下心跑。
窄小的邊廊裡,和著風,將喬徽時不時的捧哏傳了出去。
直到邊廊徹底沒了細碎的聲音,西廂房緊閉的罩簾後,顯金長而翹的睫毛微微動了動,隨著緩緩睜開的眼睛,露出一雙迷茫而惶然的眸光。
......
顯金聽喬徽的,第二日去了府台府邸,下午便駕了騾車回了趟涇縣。
第四日,三日之期到。
文府丞躬身叩倒在繡滿萬字不斷紋的長絨地毯上,麵上仍是一副唯唯諾諾的窩囊樣,但眼神卻不似前幾日那般惶恐懼怕,反而多了幾分興高采烈。
“微臣給大長公主問安!”
文府丞恭恭敬敬從懷中掏了一遝紙箋,雙手呈到百安大長公主之前,“微臣查清楚了!熊知府上報的就是宣城紙業商會會長賀顯金、副會長恒溪及匠人李三順,在送抵洽商團前被曹府丞買通了人手提前截胡,上報人名單就變成了您前幾日看的那幾位。”
“原是宣城紙業商會的副會長恒記紙業的家主恒簾在去年就與曹府丞搭上了線,送了三百兩白銀和...”文府丞抬眸看向百安大長公主身後的喬徽。
喬徽微不可見地輕輕頷首。
文府丞繼續道,“和一個青樓的花魁!”
百安大長公主麵色如常,看不清喜怒。
文府丞繼續扔炸彈,“那恒簾幫花魁伎-子贖了身,搖身一變成了良籍出身的女子,送進曹府後頗得曹大人的喜愛,沒幾天就正式納了姨娘,曹夫人閉門不喝妾室茶,還被曹大人扇了兩耳光,左耳一直嗡嗡嗡作響——宣城府百藥堂的孫大夫去瞧過診!”
大魏律例,挾女支宿娼有禁,甚至罷職不敘,雖遇赦,終身弗敘。
意思是當官的若是睡了失足婦女,經發現後直接罷官,如果遇到大赦天下,也不可能官複原位。
單單是睡,就這樣嚴苛的處置方式。
更何況,抬進家門做妾。
這絕非後宅之事,而事關律法,是很要命的錯處了。
文府丞得意洋洋,從他臉上窩囊的褶子裡也能看清他的得意洋洋,“恒家送銀子送女人,尚且不是因為今日之事。”
這在百安大長公主意料之外,難得抬起眼眸,“那是所為何事?”
文府丞挺直脊梁,“是年前恒家托曹大人,繞過賀老板本人,直接將賀老板的名帖戶籍落到了涇縣一處姓瞿的家裡去!”
“以女支為妾、私動戶籍、收受賄賂...”百安大長公主一樁一樁地數,“還有什麼?”
文府丞告狀告得漸入佳境,對自己鋪墊、收線、高潮的設置很有自信,大聲道,“這次曹大人原本不同意修改熊知府的推薦名單,卻架不住恒家家主捏著‘官員私通女支女’這個把柄逼迫曹大人就範!恒簾聲稱,如若曹大人不辦,他家中私藏女支子一事便再也包不住!”
百安大長公主一聲輕笑,“很好,還被轄內商賈脅迫——為一方大員卻被脅迫辦事...”
百安大長公主快被氣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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