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紅衣心裡頭一次對自己的卦象產生了質疑。
哪來的驚喜,分明是驚嚇。
她暫且按兵不動,靜靜的伏在網中,等著林中的撒網人出現!
敵不動我不動,更何況她還不是全盛時期,更該蓄勢待發。
拖得時間越久,她恢複的越好,勝算許是能更大一些。
隻不過,盛紅衣皺眉看了這羅網一眼,這網其實是一件品級不錯的魔器。
法有法器,佛有佛器,魔修用的自然是魔器。
隻可惜,主人不行,將它改造的麵目全非。
那些個亂七八糟的毒物被塗抹在這魔器之上,遮蓋了它原本的靈性,算是毀了。
親靈體質者能與“物”共情,這便是一方麵的體現。
自築基後,盛紅衣發現自己個兒會下意識的對於各種法器法寶比較關注,也不是她有意為之,而是不自覺的,她便能感受到它們不同的氣息。
這些氣息好像物品的口舌,在同她敘述著喜悅、悲傷、憤怒等情緒。
一旦有了這些,哪怕再細微,盛紅衣都沒法將它們看成無生命的器物。
而季師兄似也是如此。
她同季睦結伴遊曆這麼久,甚至一起攜手作戰過,若非必要,季睦甚少將旁人的武器當做下手的對象。
季睦曾說過:
“萬物皆有靈,有的法寶它們並非本命法寶,且物品無錯,摧折容易,可卻何必斬斷它們的生機。”
今天這魔器的氣息,充斥的就是一種痛苦和奄奄一息。
這些個毒液侵蝕了它,隨時隨地,它原本的靈氣便要消散了。
靈氣消散,它便就是“死”了。
盛紅衣微微搖了搖頭,且不說她救不了它,便是救得了,這羅網是敵人的,她也不會出手。
她環視了一眼四周,不動聲色。
那人一直沒出來,可能是背地裡正在觀察她。
不過,為何隻是在觀察她,而不是直接出來,大約是在掂量她的實力。
盛紅衣微微闔目,閉上眼,靈氣的流淌更加的清晰,隻要她想,識海之中都能勾勒出這林中一團一團靈氣的分布以及顏色屬性。
五行靈氣各有特點,它們絕對不會安分的平均分布,而是根據自己的喜好特性,一會兒分散,一會兒聚集,甚至隨時隨地的便打起來了。
而在魔域的林中,這些個五行靈氣自帶魔性,它們本身其實都是由先天元氣衍化而來,千年萬年的積累,早就已經形成了獨屬於魔域的氣息。
不過,對於盛紅衣來說,利用聚靈陣聚靈並無影響。
聚靈陣中,她吸收的都是上品靈石的靈氣。
不過,也不知是從做那個入魔的夢開始,還是自她左臂上那一株黑蓮蔓生,更甚者,許是從更早的她並不沒有意識到的時候,她對於魔靈氣便不排斥了。
正如陰靈氣一般,它們同五行靈氣共存於她的身體內。
各成體係,又相互交融。
這林子也是一個雜樹林,長的還算茂密,但卻很普通,肉眼可見,便是算得上靈果樹的都沒幾棵。
因為靈氣匱乏,所以,若是有點什麼變化,才會顯得格外的突兀。
哪怕對方用了斂息之法刻意隱藏了自己,但這會子許是他靠她太近了,亦或者她靈氣恢複了不少。
她能感覺到那潛藏在平靜之下的那一股子同網住她的羅網一般無二的氣息。
隻一股罷了。
對手雖未露麵,可通過這些信息,她已經能大致判斷出對方的大致情況。
敵人,目測一名,魔修,修為與她相差仿佛。
隻不過,盛紅衣又瞥了一眼羅網,此人手段歹毒,可能葷素不忌,難以預測,對付的難度等級算是中等。
如此判斷結束,盛紅衣藏在袖子下麵的手中指訣閃動,靈光撫,已是扣下了幾張符籙。
大約就這麼一明一暗的對峙了有半刻鐘,終於,暗處的人先忍不住了。
“桀桀桀……”
盛紅衣忍不住翻了個白眼,她終於知道為何道修提起魔修之時,便是無仇無冤,大多都有些不喜或者嫌惡的緣由了。
按說同為修士,追尋大道,無高低貴賤之分才是。
她這些日子,也碰見過不少魔修,自覺有些心得體會。
首先是他們百無禁忌的手段,蟲蛇鼠蟻,什麼惡心他們喜歡用什麼,再壞一點的,都開始謀奪生魂了。
再者,就是他們的處事風範了。
好些魔修特彆喜歡“桀桀桀”的發出怪笑,似乎他們覺得這般特彆的有氣勢。
除了怪笑,他們還喜歡在臉上、身上紋各種奇怪又血淋淋的圖案,盛紅衣更聽說魔域有一個魔修門派,以肢體殘缺為美、為強。
麵前這個,光聽這笑聲,果然是個“標準”的魔修。
盛紅衣掏了掏耳朵。
下一秒,“嘩啦”一聲,從不遠處的一棵樹上,突然倒掛著落下一個黑袍人。
像一隻蝙蝠。
他速度極快的飛掠而來,穩穩落在她的麵前!
“想不到竟然是如此細皮嫩肉的美娘子,今兒個,我可有福了!”
他的聲音沙啞之中又夾雜著尖細,讓盛紅衣想起了被卡住脖子的鴨子。
盛紅衣麵無表情的端詳了他一會兒,赤紅的眼,蒼白中發青的皮膚。
這會兒,他全身氣勢外放,比她想象的還要強些。
盛紅衣眯了眯眼,這人一看就不正常,不像是走正道的,大概率是個走歪門邪道的。
卻是突然,她的識海之中突然響起了一清冷至極卻又熟悉的聲音:
“殺掉他!”
盛紅衣:“……?!”
當下,她原本的鎮定隨之破功,她臉上迅速閃過一絲慌亂,已是開始查探識海的情況。
“是我,魔蓮子,你該不會連自己的聲音都認不出麼?”
魔蓮子便是自報家門,聲音裡也是滿含著譏誚。
她難道就不能好好說話?
盛紅衣:“……倒沒有,隻是一時沒想起來。”
是她的聲音沒錯,可是她絕不會用這種口氣說話。
便是撇去那不耐煩的態度,聲線壓低,至少比她平日的聲音冷了八度。
“你……你怎麼說話了?”
非是她孤陋寡聞,可,人在麵對第一次遇見的東西之時,總會有些怯怯。
而且,魔蓮子著實嚇人。
她本來躺在她的靈液中,閉著眼,這會子坐了起來,睜著眼。
盛紅衣探看之時,她冷凝著臉直直的看過來,正正就對著她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