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世間,狂風呼嘯,席卷一切。
盛紅衣站在風中,臉色無悲無喜的看著麵前這一切。
尋真真的魂火已經即將燃燒殆儘,可是那又怎樣?
她此時冷靜到可怕。
滿腦子就隻有一個獨一無二的念頭,她要救尋真真。
此情此景之下,什麼害怕、恐慌、不自量力等負麵情緒全都拋了開去,她也再想不起來了。
天地銖在狂風之中,乘風而起,它們滴溜溜的轉著。
不同於以往的是,此時的盛紅衣並未給它們一個明確的指令。
以往,麵對敵人,盛紅衣需要什麼卦象,她便會操控天地銖形成什麼卦象以對敵。
可,這一次,並沒有。
神念控製住天地銖,鎖定的隻有一個念頭,那就是救人。
周圍,空間依然在崩壞。
尤其,許是天地銖的大動作更加速了青龍塚的崩壞,那些個裂縫崩開距離天地銖的位置越來越近。
離天地銖越近,便是距離盛紅衣越近,有一道更是直直落在盛紅衣腳邊。
隻差一步,就是萬丈深淵,空間斷層。
可以預見,若是掉入這時空裂縫之中,盛紅衣會麵對什麼。
對此,盛紅衣隻是低頭看了一眼,似稀鬆平常,並未感覺到任何的害怕。
好像冥冥之中,就有一種感覺,這些凶險的裂縫並不會真正傷害她。
她抬眼又瞥了瞥天地銖,天地之間,她似乎也隻能看到它們。
天地銖似讀懂了她的眼神,越轉越快,終於,隨著“叮鈴叮鈴”數聲合一的脆響,它們終於落定。
兩起兩落,盛紅衣順勢看過去,三枚天地銖已是成卦。
上震下震,居然依然是震為雷。
盛紅衣任憑著身體之中的靈氣被極速抽出,眼神終於有了波動,屬實是閃過一絲淡淡的驚詫。
她將天地銖拋卻在這一方天地之間,讓它們自然成卦,便是將自己的授意同天意相結合。
此為她意,也是天意。
然,盛紅衣怎麼也沒想到,是巧合還是必然?居然依舊是震為雷之卦。
這是象征著東青龍的卦!
這是天意在告訴她:
哪裡的事就該哪裡了結?從哪裡跌倒就該在哪裡爬起來的意思?
所以,青龍塚的事兒就該青龍去了結。
這倒也沒什麼不可,可是,她之前召喚的青龍,借著青龍神力,雖然能勉力阻一阻惡靈,但也僅僅隻是一瞬的壓製。
自剛剛到現在,也就間隔了一個時辰。
莫不是同樣的卦象,還能有不同的結局?
雖是自問,盛紅衣心中依舊出奇的淡然。
似乎這一切,真的就是這樣。
她雙目無情無緒盯著已然灰飛煙滅到僅僅隻剩下一雙拳頭大小的黑色根塊物,那大約就是尋木在這世上剩下的最後根塊了。
根塊上,越發微小的火苗在風中顫顫巍巍,隨時都有熄滅的危機,無論是尋真真還是惡靈的聲音,再不複見!
盛紅衣的心間卻隨之浮現了四個字:
水到渠成。
同一時刻,卦中,狂風更加的囂張肆虐,它們卷起地上的一切。
飛沙走石,盛紅衣站在中間,一時之間,被遮蓋了雙目,根本看不見周圍的一切。
她索性不看,神識探出,五感除了視感全開。
剛閉上眼,她就感覺到一股子不同以往她感知到的木靈氣正在從某處生出。
她凝眉細細感知,此氣息雖然微小,卻清正無敵,是盛紅衣從未感受過的純粹。
對,就是純粹,像山澗泉眼汨出的第一滴水,清新純淨的讓人驚歎。
以它為引,才有此後源源不斷的水流跟著流淌而出。
積少成多,彙川成海。
這木意也是如此。
僅僅是盛紅衣剛剛感知思忖的片刻工夫,它們便迅速的蔓延開來。
綠意蔓延,快速滋長,不一會兒,一頭昂揚的巨龍淩然出現。
與此同時,綠意所過之處,已經瘡痍遍布的土地之上,居然還有些頑強的草根重新煥發,用力生長。
盛紅衣了然於心,這是木之生發之意。
青龍,鎮守東方,代表著四季之中的春,本就是萬物複蘇之意。
震為雷,代表春雷震震,萬物經曆過風雨,便能見到彩虹,自此生發。
遂,生發之意,本就是青龍的本源神力。
此時的青龍,傲然屹立,所向披靡。
盛紅衣默默看著,這才是真正的青龍。
宏大、偉岸、眼神睥睨無情,周身生發之氣衝天而起,似源源不斷,永不休止。
盛紅衣想起了之前自己召喚的神龍,同現在的青龍比,算不得天壤之彆,但也是小巫見大巫,氣勢完全不能比。
這青龍也同青玄不同,許是青玄隻是龍魂之故,亦或者青玄在青龍塚經過長期的消耗和磋磨,早就失了神采和當年的意氣風發。
而這青龍不同,它正值巔峰之期,無人可敵也無人可欺。
通過天地銖為媒介,盛紅衣的靈氣依然被抽取著。
隻不過,這都過了多久了,盛紅衣終於覺察出了一絲不對勁來!
咦?
她全身靈氣為何沒有枯竭之像?
以這些靈氣抽取的瘋狂程度,她早該枯竭才對。
實則,她已經做好了枯竭的準備。
以前的盛紅衣一直覺得自己是個自私自利的人,凡事隻想著自己開心舒坦便好。
可,直到今天,見到尋真真,盛紅衣才知曉自己也可以為了彆人拚命。
這種強烈的意念早就排除了她所有的害怕,便是了然結果又如何?
她就是想這麼做。
既然不害怕且不後悔,盛紅衣便做好了坦然赴死的準備。
若是這輩子,到現在徹底終結,她發現她也沒什麼好舍不得的。
恍然回首,她曾經渴望的一切這輩子都有了。
溫馨和睦的家庭,亦父亦友的師父,還有誌趣相投的師兄,以及未曾謀麵卻時時想著她的另一個師父。
除了這些,她甚至發現她的人生算得上傳奇又特彆,畢竟沒誰能同她一樣,還記得投胎轉世之前之事,甚至連前世黑蓮的遺憾,她也或多或少替她彌補了些許。
好比白蓮,好比龏漣,以及魔蓮子。
一切的一切,她的人生雖然隻有短短二十餘載,卻足夠輝煌和絢爛了。
她還有什麼放不下的。
她想的明明白白,到頭來卻發現,怎麼她的靈氣沒有枯竭?
所以她是不用死了麼?
這又是怎麼回事?
她眯眼仰望青龍,這會子她倒是沒有選擇站在它的腦袋上。
怎麼說呢,雖然這青龍名義上是她召喚的,但實際上呢?
話說,她到底為何能召喚出這麼一條青龍也很迷。
她自來相信自己的感覺。
前一條青龍,她敢站在它腦袋上驅使它,為所欲為。
這一個,她腦中隻有四個字在盤桓,那就是“不敢造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