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希白耳朵微微豎起,靜靜的聽著誦經聲,發覺其中門道不小,暗暗點頭。
“靜念禪院的這些和尚念經,一口氣把經文念出來,念經便如吐呐呼吸,分作兩組,一組念畢,另一組毫不間斷的連續下去,若流水之不斷,的確是一種極好練功的法門。”
“叮!叮!叮!”
三下清脆的磬聲,從做晚課的大殿傳來,念經聲倏然停止。
整座禪院萬籟俱寂,隻有蟲鳴唧唧之音,逐漸填滿山頭與寺院的空間。一個接一個的和尚,魚貫從銅殿後的大殿雙掌合十的走出來。
二百多個老幼和尚,整齊地在文殊菩薩和鐘樓間的空地列成十多排,麵向菩薩龕。人數雖眾多,卻不聞半點聲息,連呼吸聲都極細微。
領頭的是一位身穿著藍色僧袍,身段高大魁梧的大和尚,另有像他般身穿藍僧袍的三個和尚,形相各異,跟他分立四角。正是淨念禪院的四大護法金剛。
“轟!”
青銅殿的大門打開和不同的殿門打開聲音都不同,更低沉,更有一種厚重的力量感,兩扇高達一丈的重銅門無風自動般張開來,露出裡麵黑沉沉的空間。
眾僧齊宣佛號,一個高挺俊秀的和尚,悠然由銅殿步出,立在登殿的白石階之頂。眾僧在四大金剛帶領下,合什敬禮。
主修閉口禪的禪主了空大師,不但非是愁眉苦臉的老和尚,還是如此年輕俊秀,橫看豎看都不會超過四十歲。
何證閉口禪,所謂閉口,意為減少口業,消罪免災,減少自己的罪業。所謂人世天注定,為人者,無語何來罪業?所謂是開口即罪,閉口禪正是己身開口到極點,心亦有所悟,方行閉口禪,閉之人口,方得大果。
“口乃心之門戶”,口閉心沉。此處一靜,萬物皆景;此口一閉,萬籟皆勝;此心一沉,萬象可愛。
了空和尚修行了三十多年的閉口禪,卻是有著大智慧,大毅力,心境已經臻至了不可測的玄妙之境,修為高深,實力強大,即使不如大宗師,也隻是一線之差,戰力絕對不遜色於如今的石之軒。
了空和尚穿的是一襲黃色內袍,棕式外套的僧服,身材修長瀟灑,鼻子平直,顯得很有個性。上唇的弧形曲線和微作上翹的下唇,更拱托出某種難以言喻的魅力,嵌在他瘦長的臉上既是非常好看,又是一派悠然自得的樣兒。下領寬厚,秀亮的臉有種超乎世俗的湛然神光,神態既不文弱,更不是高高在上的盛氣淩人,而是讓人看得舒服自然。最使人一見難忘是他那對深邃難測的眼睛,能令任何人生出既莫測其深淺,又不敢小覷的心。
了空和尚立在白石階之頂,如鶴立雞群,超然脫俗,出塵俊逸,好一位法相莊嚴的聖僧。
侯希白看著賣相極佳的了空和尚,不由撇嘴,嘟囔著。
“真是為作秀,不過是承受不住和氏璧的異力影響,練功出了點岔子,居然還搞出這樣的大陣仗,想要威懾暗中隱藏的各派高手,真是打的一手如意算盤。”
此時的侯希白左右環顧,感受著暗中蓄勢待發的氣機,明白這些人是感受了銅殿之中的和氏璧氣息,有些按捺不住了。
“轟!”
一道爆鳴之聲響起,一塊足有一丈方圓的山石被人從暗中轟了出來,砸向了靜念禪院的二百武僧,數十道身影同時暴起,從陰影角落中衝了出來,向著銅殿的方向發起了衝鋒的號角。
侯希白見此嘿嘿一笑,伸手從懷中掏出了一張惟妙惟肖的人皮麵具,往臉上一貼,樣貌大改,化為一位昂藏壯漢,儀表雄偉,豪氣萬丈,朗聲一笑,震動虛空,將山石轟出的爆鳴之聲都壓了下去,一看就是那燕趙悲歌之士,從角落裡邁步而出。
一步跨出,就是四五丈的距離,縮地成寸,在白石廣場之上留下了一道道足有一寸深淺的腳印,栩栩如生,鞋底的花紋清晰可見,威勢駭人,豪邁不已。
了空和尚神色凝重,深邃難測的眸子裡,多了幾分慎重,右手捏住了一枚青銅佛珠,內力爆發,屈指一彈,發出了轟鳴之聲,佛珠轟在了那山石之上。
“砰!”
山石崩碎,化為了一塊塊拳頭大小,自空中砸落,二百武僧在四大金剛的帶領下,同時發出了一聲爆喝。
“佛門清淨之地,豈容爾等放肆!”
二百武僧,四大金剛,梵音震動天地,駭人心魄,同時出手,將一塊塊拳頭大小的石塊擊碎,化為了齏粉,揚揚灑灑,腳下齊齊一踏,組成了一座驚天大陣,玄妙莫測,有著無窮的隱秘,無形而又沉重的壓力遍布在白石廣場之中,這是羅漢大陣,讓衝出的數十道身影,齊齊一滯,神色間遊移不定,顯然實在衡量利弊,不願第一個衝進此陣,成為出頭鳥,受到四大金剛和二百武僧的當頭棒打。
唯有一人,腳步不停,一步邁出,白石廣場震動不休,猶如地龍翻身,豪邁英武,氣勢駭人,朗聲一笑,徑直衝入了大陣之中,眾人見狀,紛紛緊隨其後,一起闖入了大陣之中。
侯希白剛剛闖入了羅漢大陣之中,數位武僧就揮舞著拳頭攻了過來,拳風剛勁,罡氣霸道,顯然是受到了大陣的加持,才能爆發出堪比宗師出手的威力。
侯希白眼神堅定,豪情不減,雙拳轟出,以硬碰硬,轟鳴之聲,震動耳膜,讓人感到一陣疼痛。
“砰!砰!砰!”
侯希白的拳頭殘影密布,好像一尊千手的羅漢,將四麵八方攻擊而來的拳頭一一轟了回去,一位位的武僧被擊退,腳步沒有任何的停留,向著銅殿的方向,堅定不移的走去。
身後闖入的那數十道身影,也都不是無名之輩,有著魔門高手,有義軍統領,有野心梟雄,有江湖散客,許多都是先天高手,實力強大,修為深厚,一起闖入了羅漢大陣之中,將大陣衝擊的搖搖欲墜,眼看就要散了。
四大金剛終於出手了,四大護法金剛之首不嗔和尚舞動手中的降魔杵,當頭向著侯希白走砸去,好似韋陀在世,羅漢下凡,威猛的一塌糊塗,空氣都背的打爆了,罡風炸裂,吹得侯希白衣衫獵獵作響,青絲飄揚,更添了幾分氣魄豪邁。
侯希白就如那燕趙悲歌之士,堅定而又豪邁,一步不退,一往無前,氣勢驚人,豪氣更盛,舉起拳頭,對著那冷冰冰的金屬鑄就的降魔杵就轟了過去。
血肉之軀和金屬武器對轟,就像是雞蛋碰石頭——自不量力,以卵擊石,這是何等的愚蠢。
但是令人驚奇的是,侯希白的拳頭好似金剛不壞,狠狠的砸在了降魔杵上,沒有血水飛濺,也沒有骨頭斷裂的聲音響起,好似金鐵交擊,發出了“當“”的震動聲。
降魔杵被侯希白的拳頭震回,高高抬起,已經彎成了半圓,不嗔和尚虎目圓瞪,一臉的不可思議,嘴巴張著,都忘了合上。
“滴答!滴答!”
一滴滴紅豔的血水滴落在了潔白的地麵之上,不嗔和尚戶口被震裂,鮮血沿著手掌流出,無比豔麗。
侯希白眼眸中滿是豪情,無人能阻,腳步不停,從不嗔和尚身邊劃過,根本就不理會失魂落魄的不嗔和尚,繼續前進,衝出了羅漢大陣,踏上了白石階梯,銳利的目光看向了站在頂端的了空和尚。
侯希白仰頭狂嘯,大步踏出,一步就跨過了所有的階梯,來到了了空和尚的眼前,毫不客氣,當頭就是一拳轟出。
氣浪翻滾,一圈圈的白色氣浪,肉眼可見,了空和尚身上的僧袍被風壓死死的貼在了身上,獵獵作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