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希白閒庭信步,走入通道之中,通道先往上斜斜伸延達五丈,又改為向下斜伸,且頗為陡峭。秘道四壁出奇地沒有長滿苔菌一類最喜濕暗的植物,空氣悶濁得可令人窒息,侯希白轉為了胎息,倒也不需要忍受這種渾濁的空氣,閉氣而行。如此行了十多丈後,又有一塊吐出的石塊,輕輕一按,再次響起了機關齒輪轉動的聲音,又有一處通道露出來了,侯希白沒有絲毫的遲疑,氣定神閒的跨入其中。
一路走,一路停,侯希白每次都會選擇最正確的道路前行,並沒有觸發一處機關。
楊公寶庫是魯妙子的大成之作,精妙無比,裡麵有著各式各樣的機關,即使是宗師高手,如果中招,也難以逃出生天,但是這些在侯希白這裡,全成了擺設,侯希白對機關術數極為精通,一眼就看穿了其中的虛實,完美避過所有了危險,一路坦途,進入了楊公寶庫的深處。
這是一個寬闊的密封地室,室頂四角均有通氣口。兩邊平排放置共十多個該是裝載奇珍異寶的箱子,貼牆有幾十個兵器架,放滿各種兵器。但都隻是普通貨色,且全部都生鏽發黴,拿去送人也沒有人要。
這是一處假庫,侯希白都懶得看,直接在一處牆壁前站定,真氣湧動,將其推開,這是一麵活壁,打開之後,一道長廊往前延伸,儘端是夜明珠的蒙蒙清光。
侯希白往前推進,約五十止後,左右兩排各三顆夜明珠的映照下,有一道門攔住了去路,沒有鋼環,隻有個圓形的掣鈕,邊圓滿布刻數,共四十九格,鈕的上方還有個紅色的圓點刻在門壁上。
這是魯妙子發明的一種鈕鎖,鈕製上刻有度數,名為天地鎖,天往左轉,地往右扭,侯希白真氣從指間射出,沒入了天地鎖之中,侯希白頓時對其中的結構了如指掌,手掌扭動天地鎖,左旋二十一,右扭四十七。
“轟隆!”
地底傳來一陣低沉的震動之聲,“軋軋”之聲連串響起。寶庫的開關再次啟動,現出通往東區寶庫的秘道。
侯希白穿過長廊,來到一個圓形的石室,中央有張圓形的石桌,置有八張石椅,麵繪有一張圖文並茂的寶庫地圖,更顯示出了寶庫與地麵上長安城的關係。這正圓形的地室另有四道普通的木門,分彆通往四個藏寶室,桌下尚備有火石、火熠和紙煤,以供點燃平均分布在四周室壁上的八盞牆燈。
四座石室,每室寬廣達百步,三座藏兵器,一座藏以黃金為主的財寶。所有兵器,均以防腐防的特製油布包裡妥當,安放在以千計的堅固木箱內。粗略估計,隻強勁弓已達三千張以上,箭矢不計其數。其他甲、刀、槍、劍、戟各類兵器,更是數以萬計,足可裝配一個萬人勁旅有餘。
侯希白對這些財寶兵器不感興趣,他一人根本無法見這些東西運出去,所以還是趕緊尋找邪帝舍利為好。
侯希白打量著寶庫,腳下邁動,手中牽動手指,不斷的推演著隱藏邪帝舍利的秘庫位置。
當年向雨田將邪帝舍利交給了魯妙子處理,魯妙子瞞著楊素,將其藏在了楊公寶庫,專門建立了一個密庫。
侯希白眼眸中瑩光閃動,智慧顯化,俊朗無比的臉上浮現了一抹了然之色,在石桌前站定,左右旋鈕了一番,石桌下陷,露出一處狹小的空間。
空間內擺放著一方銅罐,密不透風,裡麵盛放的應該就是邪帝舍利了。
侯希白伸手一招,銅罐飛出,落在了掌心中,打量了一眼,左手一揮,一道真氣飛出,化為了一道天幕,自己和銅罐包裹在內,隔絕內外,這才打開了銅罐。
黃芒倏現,把侯希白籠罩在了詭異的暗黃色光內。一個拳頭般大的黃晶體,被包裹在罐內的水銀液中。晶體似堅似柔,半透明的內部隱隱可見,緩緩流動似雲似霞的血紅色紋樣,散發著淡淡的黃光。
邪帝舍利作為魔門聖物,散發著一種難以察覺的波動,可以被所有魔門高手感應到,所以侯希白才會先布下了一層防護,隔絕了這種感應。
侯希白真氣湧入水銀液體中,將淡黃色的晶體撈出,精神念頭外放,細細感知著,劍眸中閃過一道精光,璀璨無比。
“這麼多的死氣雜念,應該都是曆代邪帝殘留的執念!”
侯希白察覺到邪帝舍利裡麵存在著偏執極端的精神殘念,灰蒙蒙的一片,能夠汙染人的精神念頭,如果貿然汲取邪帝舍利中的龐大精元,必然會被這些精神殘念所影響。
邪極宗有著專門的法門訣竅,可以讓人無礙的汲取其中的精元,增長功夫,提升壽命,向雨田就是靠著這個法門,才活了幾百年。
侯希白如果願意,也可以推演出這等法門,但是他覺得完全沒有必要,這些曆代邪帝的精神殘念對其他人都是致命的毒藥,但對他而言,卻是曆代邪帝一生經曆,智慧果實。
侯希白想到這裡,精神念頭主動一震,將這些精神殘念全部映入了心靈深處。
陰寒邪惡的氣息悄然具現,隱隱帶著或混亂、或瘋狂、或死寂、或嗜血的意味,漸漸壓縮凝聚為一蓬灰黑雜氣,猶如糾纏一團的有生命的毒蛇,在侯希白的心靈深處扭曲掙紮,詭異而又邪惡。
魔門向來強者為尊,唯武功最高者方有資格保存魔道至高的《道心種魔大法》和邪帝舍利,而邪極宗數百年來能夠一直保有此二者不失,可見曆代邪帝無不是出類拔萃的高手,至少也得宗師圓滿的高手,甚至不乏墨夷明,向雨田這等超卓於世的大宗師。
這些人的人生經曆智慧都是寶貴的財富,侯希白精神念頭化為了一輪明月,銀輝灑落,照耀在這些邪帝雜念之上,一道道身影在銀月之上浮現,正是曆代邪帝的經曆重現,就像是放映電影一般,侯希白就是唯一的觀眾,品鑒著邪極宗曆代邪帝的過往,品味著他們的人生經曆和智慧。
甚至侯希白主動將精神念頭投入其中,化生成了曆代邪帝,將他們的一生全部經曆一遍,有成功,有失敗,有歡喜,有挫敗,有得意,有失落,形形色色的人生,使得侯希白收獲不小。
侯希白眼眸整個都是漆黑如墨,眸子裡有著天魔王浮現身影,周身黑氣環繞,好似九幽厲鬼,陰森恐怖,詭異神秘。
侯希白收回精神念頭,周身黑氣內收,身體好像成為了一座黑洞,吞噬萬物,連眼眸中的黑色都消退了,再次露出了純淨明亮,黑白分明的眸子,嘴角噙著一抹笑意,低聲道。
“收獲還算不錯,我自創的《道心種魔大法》又完善圓滿了幾分!”
侯希白再次看向了邪帝舍利,沒有了之前的陰森詭秘的感覺,死氣殘念儘數被他煉化,隻餘下了龐大的精元,透出了勃勃生機的氣息。
侯希白再次將其封在了銅罐之中,順著來路,開始返回了。
等到侯希白鑽出西寄園的井口之時,已經是月上中梢,清冷聖潔的約會格外寒冷,午夜寂靜,所有人都已經安睡了,侯希白一人行走在夜色中,猶如鬼魅,一閃就是幾丈距離,若是被膽小之人看見,定會嚇得精神失常,肝膽俱裂。
無漏寺,方丈禪房外,侯希白立在門前,主動泄露了一絲氣息,驚動了裡麵睡熟的人。
侯希白推門而入,坐在了蒲團之上,看著一臉陰沉的石之軒,沒有擾人清夢的抱歉,帶著幾分得意囂張,向石之軒說道。
“師父,弟子這是第二次來了,連口水都沒喝上,這可不是待客之道!”
石之軒臉色漆黑如墨,沒好氣的瞪了侯希白一眼,對方毫不在意,無奈之下,隻好走到桌前,為其倒了一杯茶水,隻是這茶已經涼了,不見半分熱氣。
侯希白也不挑剔,接過茶杯一飲而儘,吐出了一口白氣,隨手將手中的茶杯一扔,寂靜無聲的落在了桌子上,力道用的極妙,如果被尋常練武之人看到,少不得要發出一聲驚歎,但是在場的二人都是武學大宗師,對這點小伎倆,不以為意。
石之軒坐在了侯希白對麵的蒲團之上,老態龍鐘,臉上有著慈悲,一雙桃花眼,隱隱藏著冷光,內外不一,冷聲質問道。
“你今夜又來此所謂何事?”
明明白天侯希白才離開,今夜就又冒昧打擾,如果不是石之軒清楚自己也勝不過侯希白,早就動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