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著天下溪神指五字,七念神情微變。天下溪神指乃是知守觀不傳之秘,為什麼寧缺會這門絕學?難道是陳皮皮暗中傳授給寧缺的。
葉蘇神色不動,他知道陳皮皮絕對不可能把天下溪神指教給寧缺,依然堅定的劍指馬車內的桑桑!
寧缺確實不會天下溪神指,但他的手指依然指向秋雨之中,而且從左至右,看似簡單尋常地畫了兩道直線。他身上的黑色院服變成無數碎布落下,他施展的是符文,這道符實在是太過強大了,強大到他自己都無法控製。
這是寧缺晉入知命境界,成為神符師後,領悟的本命神符,這道神符走的是切割之道,鋒芒無雙,無物不斬。
寧缺的手指在秋雨裡劃過,一道強橫恐怖的符意,橫在虛空之中,兩道無形的鋒芒,在雨中若隱若現。如同大河上橫著的鐵索,宛如一柄無比鋒利的寶劍。
看似堅不可摧的不動明王法身,胸口間多了兩道極為深刻的黑線,七念的胸腹上多出了兩道筆直的傷口,鮮血橫流,那道刺來的木劍上,也多了兩道深刻的白痕。
在這道神符釋出的鋒芒之前,入者皆斷,傷必成雙。顏瑟大師最強大的本命神符是井字符。寧缺隻學到了師父的一半,所以他的這道本命神符叫二字符。
時間似乎過去了很久,但實際上從佛光大陣被破,到此時最多不過兩息時間,最早落下的秋雨,都還沒有落到地麵上,寧缺阻擋住了七念和葉蘇一次攻擊,眼看君陌和李慢慢就要到來,寧缺和桑桑將要逃出生天。
就在這時,有劍自天外飛來,瓦山之上有雲,那劍破雲而出,帶著約數裡長的雲絲,直刺地麵。
劍的速度太快,快到根本看不到本體,隻能看到一道流光,然而卻似乎又不屑於隱藏自己的聲勢,所以地麵的人們都清楚地知道,那就是一把劍。
爛柯寺籠罩在秋雨中,那把劍穿雨而過,根本無視庭院裡的七念諸人,也沒有因為正在高速接近的那道煙塵,而有所停頓,徑直刺向寧缺身後馬車內的小侍女。
虛空中還殘留著二字符恐怖的符意鋒芒,但那柄劍卻是毫不在意,似乎對顏瑟一脈的符道熟到了極點,輕鬆至極地渺然而過,直刺桑桑。
寧缺的識海一陣刺痛,桑桑睜開雙眼,臉色蒼白,似乎便要到此為止了。
霸道無匹都不足以形容,這柄自天外而來的劍的氣勢,這把劍,或者更準確說這把劍的主人,給人一種強烈的感覺,因為他想做某件事情,就他便一定能夠做到,堅定霸道,無可阻擋。
爛柯寺裡的眾人震驚地看著那道天外來劍,七念默宣一聲佛號,葉蘇雙眉微挑,唐麵色微沉,他們都猜到了這把飛劍的來曆,麵對冥王之女降臨,即便是世間最強大的那個男人,也沒有辦法再繼續保持沉默了。
在書院和佛道魔三宗戰至最緊張的時刻,還能如此強勢地插手的人,自然隻有那位在南晉劍閣閉關清修的世間第一強者:劍聖柳白。
劍聖柳白的劍,自然是世間最強之劍,他既然起念殺人,冥王之女再無幸理,七念默宣一聲佛號,緩緩低下頭去。
書院前院,趙無昊立在一顆鬆樹之下,眺望虛空,看到了那柄台破雲的天外之劍,俊朗英氣的臉龐上露出了一絲不滿,劍眉微蹙,輕哼一聲,伸手一招,一柄紙傘落入了手中,向著爛柯寺的方向丟去。
“好大的膽子!劍閣居然也敢插手書院和佛道魔三宗之間的爭鬥?!”
就在那道天外飛劍,眼看便要將桑桑和寧缺一起刺死之時,一道蟬鳴響起,隱於暗處的一道身影就要出手,卻突然停下了腳步。
天外有一柄油紙傘後落下,無人知道它是怎麼出現的,油紙傘緩緩展開,如同紅梅綻放,嬌豔欲滴,傲雪淩霜,徑直擋在了天外飛劍之前。
讓人吃驚的一幕出現了,無物不斬,鋒芒無雙的神劍居然無法刺破那柄油紙傘,所有的鋒芒都被擋在了傘外,劍尖驟抬,然後緊貼著紅梅油紙傘,猛然向上飛掠而去,嗤的一聲擦落佛殿幾塊黃瓦,迎秋雨而上,沒入雲中,消失不見!
劍來劍去,實在太匆匆,蘭柯寺之中一片安靜,所有人都沒想到柳白的最強之劍,居然會被一柄油紙傘所擋,無功而返。
天外飛劍既然已經離去,紅梅紙傘自然不再停留,也是一閃,鑽入虛空,回了長安城外的書院之中。
南晉劍閣,黑白二色的建築,一方獨立的小天地之內,柳白坐在碧潭之前,神色劇變,伸手接住了自天外而回的飛劍,一道強橫無比的氣息透過劍身,徑直向著他的體內鑽去。
哪怕柳白立即就彙聚了念力阻擋,這道氣息依舊勢如破竹,在他體內攻營拔寨,大肆破壞,血肉被撕裂,骨骼被折斷,嘴巴張開,一道血箭噴出,眼看這道氣息就要鑽入他的心臟之時,才驟然消散。
柳白臉上露出了苦笑,低頭看著碧潭之中的魚兒,爭先恐後的躍出水麵,吞噬著的精血,心中暗暗鬆了一口氣。
“好霸道的氣息,好護短的人,這是第二次差點死在他的手中了!”
“這次他依舊手下留情了,隻是可一可二,不再三,下次他絕對不會留情了!”
“隻是我想不明白,他如果想要出手護住冥王之女,何至於演變成當前這種局麵?難道說冥界入侵的事情,依然不能讓他心生慈悲,冥王如果降臨,那世界都將陷入毀滅之中!”
爛柯後寺寺門在這時轟然炸裂,一頂高冠自煙塵之中顯現出來,君陌一身塵土,握著一柄鐵劍,他的劍與世間所有劍師的劍都不同,劍身極寬,寬的難以想像,看上去根本不像是一柄劍,而更像是一塊方方正正的鐵片。
這樣一塊方鐵片,極為顯眼,眾人想看不見都很困難,君陌的劍,本來就要讓所有人都看見。
葉蘇靜靜看著君陌,雨水擊打在劍麵上,將寧缺二字符留下的兩道白痕漸漸洗去,眼中戰意大盛,悍然出劍。
鏘的一聲,君陌劍心凜然,劍意衝霄,也對知守觀的天下行走葉蘇出劍了。
葉蘇的劍無痕無跡,無聲無息,無情無識,行走在秋雨之中,就仿佛變成了真的秋雨,能潤物無聲,卻沒有對生命的憐憫。
君陌的劍則是大開大闔,在雨中依循著筆直的線條前行,每至儘處,陡然折回,依然走的是直線。
葉蘇的道劍是最細的寒風,最微的秋雨,能夠入世間一切有間。君陌的鐵劍則是方正到了極點,風雨不能進。
極短的瞬間之內,木劍與鐵劍在雨中交會碰撞了不知道多少次,又似乎一次碰撞都沒有發生,秋雨被這兩道強大的劍勢,逼的四處飛濺,如同彈珠,在地麵之上留下了一個個孔洞,射穿了無數僧人的身體,慘叫哀嚎,血水流淌。
忽然間,君陌神情微凜,竟是毫不猶豫轉身向佛殿疾掠而去!此時葉蘇的木劍,正在秋雨中縱橫無雙,突兀的來到了他身後三丈之地。
君陌看著佛殿之中的七念,麵色微白,廣袖向身後一揮,那把方正寬大的鐵劍,極其簡單地開始畫直線,更直更硬,也更強大!
爛柯寺上空的雨雲裡,漸有明亮積蘊,閃電落下,雷聲大作。那道穿行秋雨裡的木劍,仿佛被雷電擊中,帶上絲絲亮澤,挾著風雷之勢,繼續向君陌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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