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0 章(1 / 2)

福林這一日的大起大落可謂人生之最,再也沒有比這更為刺激的一天了。

在顧南衣門前被張武戳穿了薛振的身份時,福林已經覺得這一日不能再糟糕;可當秦朗將匕首扣在了薛振的脖頸旁時,福林開始思考自己其實壓根不應該出現在這世界上的事情了。

——否則這天底下最不該發生的事情怎麼會就在他的眼前發生了呢?

“放肆!”福林厲聲嗬斥,希望秦朗能聽得進去,“你竟敢挾持陛下!”

接著,福林就驚悚地瞧見那臉上從來沒有出現過生動表情的秦小公子嘴角翹了翹。

“正好啊,不是人人都說從前昭陽長公主挾天子令諸侯嗎?”他說,“我也想乾一次。”

“秦朗。”顧南衣不讚同地喚道。

然而秦朗隻是看了她一眼便將目光重新移回到了薛振臉上,“你是皇帝,但你也不過隻有一條命。”他壓低聲音說,“你殺了人,也得償命。”

薛振眯起了眼睛,瞳孔像是冷血動物似的向內縮了一下。

他譏諷地反問,“那你手上的人命又怎麼算?”

顧南衣打斷了兩人尖銳的言辭,她站起身來,“秦朗,你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嗎?”

“我知道。”秦朗臉也沒有轉,“我也知道後果。”

薛振會發怒,那又如何?他秦朗也會發火。

秦朗不會真殺了薛振,最糟糕的下場不過放薛振活著離開後,薛振咽不下這口氣對他痛下殺手。

那麼一來,生命被威脅的秦朗也有了順理成章去動薛振的理由——主要是在顧南衣這兒理直氣壯。

二來,此事難免波及顧南衣,秦北淵必定會出手阻止薛振動顧南衣這顆眼下來看相當重要的棋子,汴京城裡會是一場混戰。

這對秦朗來說,是拿了蟲笛趁亂就走的最佳時機之一。他從長水鎮帶來的人如今都在丞相府外靜靜潛伏等待著那個時機的來臨。

而重要的另外一點是,秦朗有六成的把握薛振不會動他。

很簡單,因為有顧南衣在。

“後果?”薛振悶聲冷笑,他反手抓住秦朗握著匕首的手腕,絲毫不畏懼那就橫在自己喉嚨前麵的利刃,“汴京城這麼大,你能為她做什麼?一條野狗,也敢妄想天上的月亮?”

“她於我而言從不是天上月。”秦朗輕嗤了一聲,他幾乎是帶著居高臨下的惡意對薛振道,“對你來說才是碰不到的水底月影。”

薛振被踩中痛腳,臉色立時沉得好像要滴出墨來。

不願意昭陽回來,他便隻能退而求其次地去留顧南衣當昭陽的影子,這便意味著真正的昭陽他永遠都得不到了。

“夠了。”顧南衣頭疼地歎息,她上前兩步,在張武和福林緊張的注視下直接插手了秦朗和薛振的對峙。

——她直接伸出手去,在薛振和秦朗一個驚恐一個緊張的注視中,將纖細白皙的手指捏在了寒光四射的刀刃上。

“鬆手。”她偏頭對秦朗說話的語氣好像自己手上隻是捏住了一塊荷花酥。

秦朗幾乎屏住了呼吸。

他隨身的兵器有多利,隻有他自己知道。

彆說顧南衣這一身細皮嫩肉,就算換成旁邊皮糙肉厚的張武來,也就是輕輕一劃拉就見血的事情。

可顧南衣卻輕描淡寫、赤手空拳地就捏住了刀片。

薛振已經早一步鬆開了手,他不安地盯著顧南衣的手指——剛才脖子貼著匕首時,他已經能察覺有多鋒利了。

可那時命懸一線,薛振並不害怕,顧南衣隻是將手放上去,他卻連呼吸都下意識地放輕了下來,仿佛一口氣也會讓刀刃不受控製地搖晃割傷她。

秦朗動作極為小心、一寸一寸地將匕首放了下來,單手持平到腰腹高度,正好是顧南衣手臂平伸的高度,仍然沒敢放手,生怕一個不小心匕首便失了平衡。

顧南衣複又道,“鬆手。”

秦朗聞言看了她一眼,抿直嘴角將手慢慢地鬆開了。

下一刻,顧南衣也將兩根手指分開,匕首從她指間摔落到地上,丁零當啷地蹦了兩下才躺平。

院中其餘四人不約而同地發出鬆了口氣的聲音。

阻止了薛振和秦朗的劍拔弩張,顧南衣才轉眼看向了薛振。

恍惚覺得自己剛才去無儘深淵裡走了一趟、又不知道怎麼地被拽了回來的薛振下意識咽了口口水,他乖巧道,“朕回宮去。”

顧南衣又偏頭看秦朗。

秦朗同她對視半晌,倔強地撇開視線不說話。

“陛下九五之尊,不會同我家弟弟計較的吧。”顧南衣隻得轉頭對薛振道。

薛振聞言皺起眉來,似乎還能察覺到剛才頸側的殺氣凜然——他當真不懷疑剛才如果給了秦朗機會,這小瘋子真能一刀抹了他的喉嚨。

他想到這裡又有點憤懣:顧南衣總是這樣護著秦朗,這次是,上次是,上上次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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