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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濟帆外表俊美,而且由於出身緣故更加見識不凡,相處起來令人如沐春風。
葉知瑜並不了解他真正性格,但至少從表麵,以及對待外人的態度來看,海濟帆的風姿儀態完全不遜於陳意鶴,甚至在身份地位上還猶有過之,與江清月絕對算門當戶對。
而且江清月的性子實力放在那裡,海濟帆絕不可能存在背地虐待羞辱她的可能。
那就很奇怪了,在海濟帆瑕不掩瑜,甚至堪稱出挑的表現麵前,江清月為何對他如此不假辭色,甚至隱約有些厭惡?
大小姐不會是想要反抗包辦婚姻吧?不會吧不會吧?
葉知瑜在心裡隨意吐槽,卻沒有關心江清月**的想法。比起探究八卦,她更想從這位出身高貴的海少主嘴裡套話。
“海少主居然是這次群英會的總負責人麼。”葉知瑜訝異道,“當真是年少有為。”
漂亮少女恰到好處的恭維總歸令人愉快,海濟帆微笑頷首:“不敢當,隻是掌門信任,而且更多還要仰賴諸位前輩,我自己仍然有許多需要學習的地方。”
他的父親便是古劍門掌門,然而海濟帆提起時,隻說其尊稱,絕口不提父親,談吐禮儀無可挑剔。比起大師兄日漸油膩舔狗的畫風,眼前的海濟帆要清爽乾淨得多。
看來看去,他都像是高配版陳意鶴,讓人不禁有種他是江清月找的替身代餐既視感。
或者用仙俠虐戀套路推理,江清月說不定和他有些誤會,大師兄才是那個替身?
葉知瑜的恭維自然不是白送他的,於是下一句話,她便自然地問起:“不知這次群英會的主題是什麼?來時我師父隻說到了古劍門,我等便知道了,那現在師兄可否為我們解惑?”
這才聊了幾句,見氣氛不錯,她便快進到互稱師兄師妹環節,當得一句自來熟。
一直豎著耳朵聽他們兩人交流的陳意鶴聞言不禁瞪大了眼睛,頗有些氣急意味。
海濟帆視線不動聲色地從陳意鶴身上收回,依然彬彬有禮道:“當然,到了現在也確實沒什麼不好說的。此次群英會主題為【說英雄,誰是英雄】,旨在通過一項試煉,以武會友,邀各方名宿,點評天下少年英豪。”
“不知試煉內容可否透露一二?”
海濟帆坦然道:“是一個被封於古劍門陣法中的怪物,怨念滔天,殺人無算,極難澄澈淨化。據門內大能推算,唯有真英雄的【一刀】方能徹底鏟除它。”
這句話的信息量極大,海濟帆多半是看在姻親關係,方才透露如此之多的。
而在說了這句話後,他便不肯透露更多訊息,隻與葉知瑜打著太極,說些車軲轆話。
葉知瑜同樣會意,不再打探試煉內情,轉而聊些閒話。
這一幕說來有些古怪,分明海濟帆的未婚妻乃是江清月,然而江清月始終冷著臉,根本不屑於聊天,反倒葉知瑜這個初次見麵之人與海濟帆相談甚歡。
若不是在場眾人都對葉知瑜性情有所了解,否則指不定內心要有什麼曖昧猜測。
葉知瑜隨意問道:“師兄莫非是家中獨子?”
古劍門掌門對這個兒子的信重愛惜已然溢於言表,至少這個群英會總負責的職位,關係感情不到位,絕對拿不下來。
不知是否為她錯覺,海濟帆在聽到這句話時呼吸微滯,但很快便神色如常道:“不,我有一同母胞弟,隻是生性浪蕩,家中對他多有無奈。”
確實。
家中隻有這麼一個靠譜兒子,可不得重視?
“說夠了沒有?”然而到了這時,江清月卻不耐道,“要不要再請頓飯好讓你們暢談?”
她似乎是醋意大發,終於忍受不住葉知瑜和她的未婚夫搭話。
不過這番談話都是當著她的麵進行的,葉知瑜態度坦坦蕩蕩,內容也正大光明,絕對沒有曖昧成分。
難不成江清月自閉也能怪她咯?
想到這裡,葉知瑜心態平和。
反正大小姐從來也沒給過她什麼好臉,她早便習慣了。
但就這麼放過江清月也不行,她故意奇怪地問道:“清月你這是怎麼了……莫非生我氣了?”
說完她還有些懵逼委屈地看向陳意鶴:“師兄,我剛才說了什麼讓人生氣的話麼?我有點忘了。”
陳意鶴斷然搖頭:“沒說什麼。”
隻是他終歸想起來江清月對他傾慕已久,所以還是猶猶豫豫地為其解圍道:“大略是江師妹走累了?”
這理由實在找的太爛,以至於旁聽的海濟帆都不由啞然失笑。
換做往常,江清月此時必然要與她唇槍舌戰一番,但今天江清月甚至懶得瞪她一眼,隻悶頭向前走著。
她對這裡頗為熟悉,即使沒人領路,也能找到眾人休息的宅院。
海濟帆也不準備叫她,隻跟在身後,同陳意鶴談笑如常。
嘖。
這對未婚夫妻當真古怪的緊。
要說是虐戀情深替身情人的套路,葉知瑜委實沒看出他們相互之間的愛意或者占有欲。
幾人加快步伐,然而在這時,卻有三個中年男女跌跌撞撞向他們這行人衝過來。
兩男一女,均是樸素平民打扮,麵上多有愁苦風塵。
而遠遠看見海濟帆,卻被其手下擋住難以靠近後,他們隻得噗通一聲下跪,高聲喊道:“求少主為民做主!求少主做主!”
這是唱的哪一出?
眾人同時停住腳步,看向海濟帆。
葉知瑜微微蹙眉,身旁的海濟帆麵色微冷,招來下屬耳語。
“古劍門同天玄宗不一樣,乃是由城池發展而來的宗派。古劍門門主便是海城城主,掌管城中諸項事務。”陳意鶴見她不解,低聲解釋道。
葉知瑜恍然,隨後頗有興趣地盯著海濟帆,想看他如何上演少主微服出訪記。
可海濟帆並沒有靠近那三個中年人,隻是等自己手下問話後回稟。
“那些庶民所為何事?”海濟帆微微冷著臉,毫無和煦之色。
帶著貴客觀賞城中風情,卻有刁民喊冤,這讓他覺得頗為掉份。
屬下自然知道少主不悅的緣由,暗暗叫苦:“就是這段時日鬨得很大的童男童女失蹤案,每隔半月失蹤一對小孩,城中居民人心惶惶。”
“海城令呢?如何能叫他們鬨到我這裡來?”海濟帆神色愈發冷厲。
“此案蹊蹺,海城令也頭疼小半年了,其實大部分失蹤孩童的長輩還算好說,隻是這三人格外難纏,堅持認為是官府不作為,想要上訴……今日才會鬨到少主麵前。”
屬下說到最後一句時,海濟帆的麵色已是徹底嚴肅下來。
“既然海城令有言,那便叫他們回去等著,如何還能在這裡繼續有礙觀瞻?”他低聲斥責道。
屬下頓時明白了少主的意思,不再囉嗦,將那三個中年男女堵了嘴,輕鬆拉扯到一處偏僻巷道,不知要如何處理。
其餘路過的平民看見這一幕,竟無人麵露不滿,大多數人甚至不敢多看幾眼便低頭匆匆而去,當真是順民表現。
至此,海濟帆收拾表情,有些慚愧地說道:“抱歉,叫諸位見笑了。”
陳意鶴笑了一聲,態度倒是高高在上的理解:“無妨,濟帆兄儘管處理家事。”
然而葉知瑜注意到,儘管陳意鶴對海濟帆頗有些看不順眼,但在這件事上對於平民的態度是一樣的。
反倒江清月還好說,畢竟她一直都是這副臭臉,有沒有平民出現都一樣。
說到底仙凡有彆,彆說隻是失蹤十對童男童女,就算失蹤一百對,在仙人大老爺待客時衝上來喊冤,就是在故意落人家麵子。
如此沒眼色,還指望海濟帆為其做主?
修仙者高人一等是修仙界的共識,沒人覺得海濟帆的想法有錯。
——除了葉知瑜。
她倒不至於因此厭惡輕蔑海濟帆,隻是覺得頗為無趣。
所謂貴公子的教養,也隻屬於同他們同一級彆的人。
隻是孩童何其無辜?要是因為父母申冤撞上他們,便失了逃脫生還機會……
這個猜測讓葉知瑜心中很有些過意不去。
事實上,她對孩子的態度總比對待成人友善溫柔得多。
“丟了十對童男童女,這案件算不上小了。”她換了個角度,選擇使用適用於修仙者世界的那套邏輯,“發生在海城,又是童男童女,說不得便是邪修作祟,在現在風口浪尖上,師兄千萬莫要掉以輕心。”
她這話說得有理有據,便是陳意鶴表情也嚴肅起來。
邪魔妖道為天下不容,人人得而誅之,這同樣是修仙界的共識。
“葉師妹說的有理。”海濟帆稍稍沉吟,隨後點頭,“在下之後必會跟進這個案子,還請放心。”
然後他也不囉嗦,立刻叫屬下重新安排此事。
如此能屈能伸虛心受諫,就連陳意鶴這種對他心存偏見的人都不得不服氣。
海濟帆出身高貴,自身各方麵都無比優秀,還能保持謙遜理智的態度,確實非常難得。
“海兄此次定能評得一句真英雄。”陳意鶴半真半假地恭維道。
花花轎子人抬人,得了天玄宗首席弟子的誇獎,海濟帆灑然一笑:“陳兄自強不息的態度又何嘗不能稱得英雄?”
兩人相視一笑,氣氛倒是緩和了許多。
看著這一幕,葉知瑜心中明晰。
海濟帆或許文武雙全謙遜有禮,可身上世故圓滑的標簽同樣明顯。
他必然看出葉知瑜玩這個文字遊戲所代表的態度,正因為貴客隱晦的表態,所以他才願意出手關注這起微不足道的案件。
公正評論的話,海濟帆的表現幾乎可以評為禮貌、體貼、圓滑的正麵典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