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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叫什麼名字?”
容與出聲叫住了小女孩。
小女孩沒吭聲, 悶著頭賣力驅趕身下的黑毛驢,然而毛驢卻像是不知被什麼雜草藤蔓絆住腳似的,無論怎麼使力都抬不起步子, 隻能著急的煩躁叫喚, 最後連小女孩都沒法在毛驢上坐著,被其甩了下來。
小女孩站在道旁有些生氣地噘嘴,很生氣毛驢對自己的抗拒。
“你叫什麼名字?”容與安靜看完她的折騰, 然後方才開口問道。
“我叫李鈺。”小女孩脆生生道,“大哥哥你是誰?”
她在撒謊。
幾乎不用感受情緒,容與也能從細節中推測出李鈺的情緒。這個小姑娘固然聰慧機靈, 但是經驗還是太淺薄了些。
再加上這裡是回夢陣,容與完全可以認為, 這個女孩便是回夢陣根據他的記憶幻化出的幼年葉知瑜。
他對這個孩子,表現得很是平靜而有耐心,卻沒人知道他此時內心究竟是怎樣的冷酷想法。
按照他的習慣, 為了避免之後回夢陣出現意外,他現在就該將這個贗品一劍梟首。
然而唯有在手指碰觸到劍柄時,容與才能感受到那輕飄飄的一句話, 究竟有著怎樣的重量。
他無法對這個孩子拔劍。
萬一她是葉知瑜呢?萬一是失去記憶的葉知瑜呢?
他明確感覺到同心珠在發燙,這說明葉知瑜就在他附近,可能已經進入回夢陣,也可能還在陣外。
所以這個小女孩便是葉知瑜的猜測,並非不可能。
什麼事情一旦牽扯到葉知瑜,容與一直能夠從容若定的冷靜便失去了作用。
他固然可以不在乎自身的安危, 所以回夢陣根本無法威嚇到他, 可他在乎葉知瑜。
“我是容與。”容與看著小女孩, 露出個練習許久的微笑來。
這是他在觀察許多人後才學會的微笑, 根據葉知瑜看到時的評價:雖然還是有點僵硬,但他長得好看,違和感也不是很強。
然而這笑容在麵對其他人時,便隻留下冰冷而缺乏溫度的特點,令人看見了就情不自禁地想打個寒顫。
看見容與的小歐讓,李鈺的表情果然變的不大好看,她垂著頭,小心翼翼道:“容與哥哥,我還有事,就先走啦。”
她顯然不願和容與這樣一看就有很多故事的麻煩任務扯上關係。
但容與卻盯著她,接著追問道:“你要去哪裡,去做什麼?”
他還沒說出的半句話,仿佛就是“我要和你一起去”。
他的意圖實在過於明顯,以至於李鈺也能清楚感知到,這次她便不敢撒謊了。
“我要去趕集。”李鈺小聲說道,“去賣東西。”
“去哪裡?”容與仍然耐心地問道。
李鈺微微抿唇,壓下心中即將生出的不滿。
還好這個小哥哥長得好看,不至於讓她生出更多不情願來。
隻是嫌棄著嫌棄著,她忽然想到一件很關鍵的事。
這個小哥的名字,似乎是叫容與?
女孩心中微微一動,接著一臉天真無邪地抬起頭來:“我是要去容氏族地做生意。大哥哥知道那裡麼?”
接著,她便看到少年表情陡然變了。
瞬間冰冷下來的態度,仿佛令周圍事物都要凝結成冰,李鈺幾乎聽到了附近花草樹木瑟瑟發抖的顫聲。
少年淩冽到仿若劍刃鋒芒的眼神,更是刺的她生疼。
容氏族地便像是什麼禁忌詞彙一般,聽到它時,容與尚且能夠維持的表麵鎮定便瞬間無影無蹤。
“你再說一遍,你要去哪?”少年輕聲問道,至少在此時,他還能保持與李鈺對話的冷靜。
然而李鈺已經腸子都要悔青了。
早知道會如此,她絕對不會想著試探容與!
那個容氏族地果然有古怪,難怪聽到她這次要去容氏族地做生意時,村長伯父會露出那樣古怪的表情。
可恨的是儘管如此,居然也沒人來提醒她,隻是眼睜睜地看著她來這裡冒險……
“我要去容氏族地。”李鈺聲音愈發細聲細氣。
她不覺得自己能從這美貌少年手下逃走,隻得將語氣擺的柔弱,希望對方能手下留情,至少放自己一命。
少年又沉默了稍許,淡淡說道:“正巧,我也要去。”
聽到他的話,李鈺下意識便要在心裡吐槽。
這哪裡巧了!根本就是他臨時起意吧。
可她不敢揭穿這明顯才殺過人的冷酷少年,隻得暗暗祈禱,既然這小哥也姓容,指不定真就是回鄉探親呢。
“那便出發吧。”容與躍至李鈺驢車的後半貨車上,“麻煩順便捎我一程,我會給路費的。”
“好,當然可以。”李鈺連聲應道。
說來奇怪,容與上車之後,原本急得團團轉的毛驢便瞬間得了自由,重新踢踢踏踏地上路。
“李家村是你家麼?”驢車上路後,闔目養神的容與問道。
“是。”李鈺老實答道,“我們那個村裡都是李家人,所以我姓李。”
然而他可從不知道,容氏族地附近有什麼臨近聚居地。
由於這一代出現了劍骨,容氏深知懷璧其罪的道理,所以特地住到了深山老林裡,與外界斷絕往來,隻待劍骨宿主長成,方才重返世俗。
另外容異乃是容氏中更加貼近俗務的人,平日裡就是處理些雞零狗碎的小事換取生活物資。並且因為出身、性格的緣故,在俗務派中地位頗高。
因此倘若容氏一族與凡世間有往來,容與不可能聞所未聞。
“你那裡可有修士?”
回應他的,是女孩迷茫的聲音。
“何為修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