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宰治一直覺得咒靈和人類的關係很有趣。
人的負麵情緒累積形成詛咒, 詛咒誕生出咒靈,而咒靈會殺死誕生地的人類。
仔細品品,這難道不像是不孝子和頹廢爹咪之間的愛恨情仇嗎?
人類:我沒有想過會“生”下你啊!
咒靈:既然出生了我就要把你恁死!
多麼黑暗的家庭關係, 一出倫理大戲。
如果把咒術世界的類人生靈分成三類, 任何一位咒術師都會不假思索地回答:是咒術師、普通人和咒靈三類。
存在即為合理,剝奪已存在於世的生靈“誕生的權力”本來就是一件頗為荒誕的事情。
既然世界規則允許這三方同時存在, 那就沒有誰有資格直言對方該死。
但現在的情況是:
一部分咒術師認為:是普通人導致了咒靈的誕生!普通人該死!
一部分咒靈認為:人類都是虛偽的!人類都該去死,世界屬於咒靈。
朋友們, 回答我, 這件事中誰最慘?
——普通人,慘到六月飛雪都不足以形容他們的冤屈。
他們又不曉得自己的負麵情緒會產生咒靈, 人生在世不如意之事十有, 你憑什麼剝奪人家生氣、憤怒、悲傷的權力?你沒有心的嗎?
咒術師一個兩個都瘋狂的要死要活,卻勒令普通人不許有太大的情緒波動,多麼蠻不講理的霸總發言啊,這向誰說理去?
至於咒靈,太宰治真的被逗笑了。
人類的負麵情緒誕生咒靈,如果人都死絕了, 咒靈又從那裡來?
你們又沒有自我繁殖能力,難道要現場給他表演一個有絲分裂、自己生自己?
有被笑到。
不過嘛,他倒也不是不能理解漏瑚等人的想法。
四級到二級的咒靈通常沒有靈智,隻憑借本能的惡意行動。它們不會思考自己誕生的意義, 亦不會為自己謀奪爭取些什麼,又因為無法克製自己傷人的本能,被鈸除是應該的事情。
但能被稱為“特級”的咒靈, 它們往往已經度過了野獸般不開蒙的階段, 擁有了屬於自己的思想, 除了外表之外,的的確確是貼近“人”的生靈。
人與野獸最大的區彆是思考與克製,在漏瑚等人擁有靈智的情況下還僅將它們作為必須鈸除的惡對待,未免太小看人了。
它們是一群有理想、有大義、懂謀劃、會蟄伏的新時代咒靈!
稍不注意,咒術界會在它們身上吃一個大虧。
人類與咒靈天然的、不可調和的敵對立場在太宰治眼中不是壞事,他看中的正是這份絕不會因為任何原因而偏轉的“公平立場”。
咒術師與詛咒師相看兩厭,咒靈的團結卻會讓他們不得不捏著鼻子合作。棘手的咒靈越多,堅守正論的咒術界越沒有辦法撇開詛咒師一方稱大。
唯一有能力突破格局、改變僵持狀態的五條悟又是太宰治這邊的人,這波改革上頭那些老東西是認也得認,不認也得認。
“我才不要和老爺爺們開會商量呢。”太宰治故意用一種撒嬌的語氣對零零說,“我不要他們覺得,我隻要我覺得。”
可以,這很明學,非常符合你在港口afia內部獨-裁者的形象。
“但是,”零零提出疑問,“咒靈這邊人比較少吧?”
大部分咒靈都是祖傳的腦癱,從裡麵挑出幾個正常人不容易。
“所以要悄悄的。”太宰治用食指碰了碰唇,“足夠的威懾永遠比暴露的武力更讓人忌憚。”
漏瑚等人有一個巨大的前期優勢:咒術界沒有人知道它們的存在。
未知,永遠是恐怖的源頭。
一群未被登記、情報未知、實力強大、擁有靈智與謀劃的特級咒靈,聽著就非常反派,足以鬨得咒術界人心惶惶。
特級咒術師一共都沒幾個呢!特級咒靈卻有一群!
實際數量的多少不重要,重要的是造勢、是營造出它們非常強大的氛圍!
舉個栗子,就拿漏瑚舉例。
當你向彆人介紹它的時候,你說:“瑚寶的戰鬥力在全劇足以排上前十,比主角還厲害!”
聽眾朋友:“哇!好厲害!它絕對是超強的反派。”
但如果你換個角度,這樣說:“瑚寶超厲害的,它被五條悟打的隻剩個頭居然還活下來了!超強!”
聽眾朋友:“e我覺得你口中的五條悟更像是超強的反派耶。”
兩種說法明明都是事實,為什麼給人的感覺截然不同?
很簡單,因為敗者食塵。
隻要你輸了,不管輸給了多麼厲害的人,都會給人留下“這個人可以被打敗”的印象,失去了天然的威懾力。
但如果反過來呢?
“未嘗一敗”,多麼有高手風度的一個詞,隻憑腦補就能想象出一位白衣劍客風度翩翩,一步殺一人,千裡不留行的英姿。
至於皮下到底是真的大俠還是連保護期都沒過去的新手,誰知道呢。
無敵的人不一定要真的無敵,他隻需要讓彆人腦補他無敵就可以了。
自我攻略,最為致命。
用通俗的語言來講:
太宰治準備辦一個獵頭公司,將低價招聘來的偶像練習生漏瑚、花禦、陀良選手包裝成來曆神秘、因一時興趣混跡娛樂圈的皇室公主,然後送它們出道,用水軍刷出一片聲勢浩大的江山盛世。
自此之後,咒靈人身安全保護及權益保障協會的名字將牢牢壓在咒術界眾人的頭頂,隨著時間的推移越來越神秘、越來越高山仰止,最終成為咒術界的you-knoho神話。
在魔王存在的情況下,底下的勇者人人自危。分裂的應當聚合,高傲的應當自省,將重心從內部分裂轉向外部矛盾,詛咒師的春天將與咒術界光明的未來一同到來。
而咒靈也能因此得到自己想要的尊重與人權,隻需稍稍約束己方,不要越過太宰治為它們劃出的那條線就好。
“大概就是這樣,聽懂了嗎?”太宰治林林總總地說了不少,怕他的新學生被講懵了,停下來看向漏瑚等人。
漏瑚花禦陀良:呆滯。
同樣是九年義務教育的漏網之魚,汝何秀?
它們沒有絲毫插嘴和反駁的空間,哪怕是最強大的杠精也無法從自己豐富的詞彙量中挑出可以用的杠鈴。
太宰治隻喜歡兩種學生,一種是說了就懂的,一種是不懂但乖的。
漏瑚它們離前者差了十萬八千裡,但聽話是個好東西,慶幸它們都有。
頭腦風暴把自己整暈的三隻咒靈呆呆地點頭,腦子暈乎乎地走出盤星教。
它們扔下火鍋從深山老林裡跑來救人,不僅沒有彰顯自己天降奇兵的英姿,還被一通忽悠灌輸人生大道理,猶如被關進無量空處呆了半個小時,靈魂經曆了了不得的洗禮。
仿佛看到了終極……這就是聖光洗禮哈利路亞的哲學力量嗎?
大師,我悟了!
“家人們,我們要為咒靈人身安全保護及權益保障協會獻出自己的一份力。”
漏瑚率先打破了平靜,它閃亮的大眼睛含著一眶熱淚看著花禦和陀良,“津島老師替我們指點迷津已經太過辛苦,怎能凡事都要老師手把手教導!”
“我們要想老師所想、急老師所急,協會的建立是老師的心血,我們必然不能懈怠。”漏瑚一想到身為會長的津島老師慈愛地誇獎它的未來,心中的熱血衝破了頭腦。
“漏瑚,乾的不錯啊。”
為了這樣的未來,它什麼不能做?它什麼做不到?!
花禦和陀良一起點頭,它們展望未來,仿佛看到了老師口中的幸福時光。
它們不再因為咒靈的身份而低人一等,不再時時刻刻擔心咒術師的迫害,它們的名字將會得到承認,它們將堂堂正正地走在陽光下!
“很有乾勁啊。”漏瑚等人一走太宰治果斷向旁邊一歪,再也維持不住端坐的姿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