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驚弦剛洗完澡, 頭發都沒來得及吹, 就這麼濕漉漉地匆忙走進了廚房。
不出他所料, 寬敞明亮的廚房裡一遠一近站著的,正是楚晚泓和顧爸爸兩個人。
顧葉寐基本沒怎麼帶過朋友回家,顧爸爸也難免有些好奇:“你是阿妹的朋友嗎?”
時驚弦心覺不妙。
如果照實說, 顧葉寐被跟蹤騷擾的事也會就此暴露, 他不想讓顧爸爸知道這種事, 搶在楚晚泓開口前匆忙道:“爸,這是我同事的弟弟, 小楚。昨天下雨沒來得及去賓館,就過來借住了一晚。”
說著, 他還看了楚晚泓兩眼, 隱晦地示意對方彆亂說話。
楚晚泓果然沒反駁, 不過他看時驚弦的神色卻似乎變得微妙起來。
等時驚弦說完,楚晚泓還望向了顧爸爸。
事實上, 他比顧爸爸更想知道顧葉寐這個關係好到能把弟弟送來借住的同事是誰。
不過可惜, 顧爸爸對兒子很信任,並沒有就此繼續追問,他隻是笑眯眯地看了楚晚泓幾眼, 誇道:“小夥子長得挺高呀。”
聞言,楚晚泓也轉瞬斂去碧色雙眸中的探究。
“叔叔好, 昨晚打擾了。”
開口時, 他已經重新變成了昨晚麵對顧葉寐時的靦腆,無論語氣還是臉上笑容, 都是特彆招長輩喜歡的那種乖巧。
果然,顧爸爸對這個很有禮貌的外國大男孩印象不錯。
“好好,這麼早就起來啦?年輕人都賴床,早起不容易啊。”
說完他才想起來:“哎對,阿妹,你在廚房煮什麼,怎麼這麼香?”
時驚弦搖頭:“我沒煮東西。”
這間彆墅廚房空間很大,半開放式的獨立廚房設備齊全,單是冰箱就按儲物分類擺了三個,更不要說鍋碗廚具。但顧葉寐上班忙,這些東西隻有家政阿姨用過,他自己連認都不一定認得全。
加上這段時間醫院忙,顧葉寐就沒讓阿姨留下做飯,每次都是拿個三明治隨便填肚子。這種帶著溫度的濃鬱飯香味,他也很久沒有聞到了。
顧爸爸疑惑:“那這香味是……?”
一旁的楚晚泓道:“是我在燉牛腩。”
“哎,”顧爸爸好奇,“怎麼這麼早燉牛腩,時間來得及嗎?”
楚晚泓把手邊湯盅的蓋子打開,四周頓時溢散開更加濃烈的溫暖香氣。
“已經燉好了,顧哥說想吃,我正好會做這個。”
“本來想問一聲的,但顧哥好像在衝澡,沒有聽見。”他還有些不好意思:“我看冰箱裡食材裡都有,就先燉上了。”
時驚弦:“……?”
誰想吃燉牛腩了?
“阿妹想吃?”結果顧爸爸根本沒懷疑,反而問他,“是不是最近太累,餓著了?”
“……還好,不算太累。”時驚弦掃了眼湯盅,“爸,既然有東西你就彆忙了,我去找點豆包蒸上,吃完我送你回家,那些蝦你和媽回去吃。”
“沒事,我叫車回去就行。”顧爸爸擺手,“豆包我來熱,你快去吹頭發換好衣服,等下該去上班了。”
時驚弦也沒再堅持,等他吹完頭發回來,桌上已經擺好了兩個湯盅和幾籠熱好的餐包。顧爸爸正在擺筷子。時驚弦順手用發圈將略長的發尾紮好,然後就覺得似乎有視線落在了自己身上。
他回過頭,端著最後一個湯盅的楚晚泓正好從他身後走過來。
不過看對方小心端碗的模樣,剛剛鎖在自己身上的視線大概隻是錯覺。時驚弦想著,伸手把對方手中湯盅接了過來。
“我來,你坐吧。”
楚晚泓的確善解人意。之前時驚弦從樓梯上向下看他時,他手臂上的繃帶還露在外麵,等時驚弦和顧爸爸編完楚晚泓的身份之後,他已經及時地放下了袖子,用毛衣遮住了傷口。
不過這種聰明並不能打消時驚弦的警惕,開飯之前,他特意花了一點經驗值去檢查餐桌上的食物有沒有毒。
這是個科技發展暫時處於起步階段的任務星球,毒物大多也是化學物質,檢查起來不算太費力。
收到係統的否定回答後,時驚弦才停止了和顧爸爸的交談,同人一起動了筷。
臨時加熱的餐包並不是速食產品,而是家政阿姨做好後放在冰箱裡的,裡麵還有幾份是顧姑姑特意讓點心廚師送來的新款,即使冷藏過也不會影響口感。
所以比起陌生人臨時燉出的牛腩,時驚弦原本打算是隻吃餐包——直到他被顧爸爸誇張且停不下來的稱讚所動搖。
“這牛肉燉得好爛!味道也是,特彆入味,”顧爸爸滿臉驚喜,“我還以為時間會來不及,沒想到口感這麼好,小楚啊,這湯你燉了多久?”
“一個小時左右。”楚晚泓道,“冰箱裡的食材都是處理好的,燉起來不麻煩。”
正在吃奶黃包的時驚弦不由朝麵前色澤鮮豔的紅酒燉牛腩瞥了一眼。
他猶豫了一下,還是動了下湯勺。
酸甜的口感在唇齒間化開,已經完全燉爛的番茄隻留下一點綿.軟的沙甜口感,味道完全浸入了軟爛又不失較勁的牛腩裡。
紅酒似乎是冷藏室裡剩下的半瓶,酒的品質不錯,就是顧葉寐忙,喝到一半就把它忘了。而現在,葡萄酒香味沁入肉湯中,洗去了預想中的油膩和肉腥,隻剩一片醇厚的甘美。
嘗完第一口之後,時驚弦又默默地舀了一勺。
等他喝完第二勺,才發現對麵的楚晚泓似乎因為自己的神色反應而明顯鬆了一口氣。時驚弦抬頭望過去時,對方還開心地笑了笑,露出了唇邊那個淺淺的酒窩。
時驚弦沒說話,低頭繼續咬了塊牛腩。
許是想知道品嘗者的評價,從他拿起湯勺時,楚晚泓就在看他。
不過對方的視線隻帶了三分緊張和期待,雖是一錯不錯地看著他,卻並未有時驚弦剛剛紮頭發察覺似乎有人看自己時的那種緊鎖與侵略。
或許剛剛真的是錯覺吧。
時驚弦沒有多想。
不過,在他安靜吃早飯的時候,顧爸爸居然還和楚晚泓討論起了做飯技巧。時驚弦聽了滿耳朵的“番茄怎麼剝皮燉爛”和“牛腩怎麼去腥入味”,直到門鈴被按響。
送車的人將車停在了彆墅車庫,還帶來了一套時驚弦吩咐過的大號衣服。叫了車把楚晚泓和顧爸爸分彆送走後,時驚弦回到家裡,撥了一個新的電話。
電話打給了顧葉寐的一個發小,可惜對方正是顧爸爸口中那種“不肯早起的年輕人”,時驚弦的電話沒打通,最後還是發了條消息過去。
忙完這些,雨已經停了,時驚弦也沒開車,帶了把雨傘便去了醫院。
神外每天的工作都是高強度,對剛接管了身體還需要繼續適應的時驚弦來說更是如此。他一天從早忙到晚,彆說找機會進係統平台和艾允他們聯絡,最後連顧葉寐平時匆匆吃三明治果腹的時間都被擠掉了。
所幸這兩天暫時沒有安排手術,雖然忙過了晚飯時間,時驚弦還是在九點之前下了班。
換下白大褂之後,他才來得及把響了好幾通的電話接起來。
“喂——葉子,你才下班啊?”
電話是鹿嵐打來的,正是時驚弦早上打過電話的那位發小。
“嗯。”時驚弦問,“怎麼樣?”
“我讓我叔找人查了,你家附近新修的路燈正好剛接通了攝像頭,昨兒晚上那群人都給拍上了。他們有搶劫鬨.事的前科,今天下午又在西區那邊亂晃,被支隊找了個證據給扣了。你放心,他們短時間內不會再去騷擾你。”
“麻煩你了。”
“跟我還客氣什麼啊,真是的。”正事說完,嚴肅不了三.句.話的鹿嵐立刻換上了一副抱怨的口吻,“那群人騷擾你不是一天了吧?你居然才跟我說,拿不拿我當朋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