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才·八六()
黃昏。
日暮西沉,夕陽的餘暉為萬物覆上一層橙黃的薄光。
青鬆學堂門口,各府馬車陸續離開。溫宜青匆匆趕到,下轎時一個踉蹌,她也顧不得,忙不迭報上姓名,進了學堂裡。
不久之前,學堂的人找到溫宅,說善善在學堂裡偷了同窗的東西。溫宜青心急如焚,一聽到消息就立刻趕來。
她的善善年幼不經事,從小就聽話,怎麼會做出偷竊之事,她在來的路上便已經想通關鍵,此事定是祁夫人下手。先是讓她替善善退學,見她不同意,便使出這種下作手段,連一個五歲的小孩都要陷害。
她的善善膽子不大,還不知道會被嚇成什麼樣。
“善善!”
善善聞聲抬頭,立刻拂開其他人的手,朝她奔了過來:“娘!”
溫宜青把女兒摟進懷裡,蹲下身來仔細檢查一番。小女兒眼角還紅通通的,圓圓的小臉上還有哭過的痕跡,但神色鎮定,不顯慌亂,甚至還能露出笑,她心下鬆了一口氣。
她撫過小姑娘柔軟的臉頰,輕柔地說:“彆怕,娘在這。”
善善搖頭:“娘,我不怕。有嘉和,石頭哥哥,還有太子殿下陪著我呢。”
“而且,壞人已經被找出來了。”
“是太子殿下幫了我。”善善眼睛亮晶晶地說:“娘,太子殿下真厲害!”
她本來慌得不得了,腦袋裡想了許多被趕出學堂的下場。但太子的腰牌的確好用,大理寺的狄大人破案如神,如何詭計多端的賊人都被他一個個抓進大理寺的牢獄,不過是一樁小小偷竊案,他正好有空,過來轉了一圈,沒看兩眼就破了案。
可惜天色不早,破了案,太子便匆匆回宮,善善隻來得及向他道謝,都沒法多說幾句。
“太子殿下?”
善善重重點頭,把自己如何被冤枉,太子又如何大發神威的事情與她說了一遍。
“是誰冤枉你?”溫宜青冷聲問:“是祁晴?她與你在同一個班。還是祁暉?他先前就害過你。”
“溫姑娘。”賀蘭舟走過來,道:“並非是他們二人做的。”
他簡單說了一下來龍去脈。
事發時,那二人也正在上課,同窗皆可為他們作證,狄大人抓到的竊賊也不是學生,而是學堂裡一個負責灑掃的下人。教舍裡平常門窗大敞,誰都能隨意進出,便是那名灑掃下人趁騎射課時將喬明軒的玉佩放到了善善的書袋裡。
那名灑掃下人已經供出,是有人用金銀收買,讓他栽贓嫁禍。至於那人是誰,他也不知,隻知是一個大戶人家的下仆。
但祁晴祁暉尚且還是稚童,雖有心計,卻不如大人沉穩。事發時祁晴第一個指認善善是小偷,案報大理寺後她卻又躲到了人群之後,明眼人都能看出她的不對。
稍一盤問,才知是家中母親吩咐下人時她聽了一耳朵,早就知曉會有這麼一出。
溫宜青看向四周,學生們已經陸續離開學堂,喬明軒也被家中接走,如今隻剩下善善幾人,還有幾位夫子。“他們兩人呢?”
“祁府先派了人過來,已經將他們接回去了。”
“接回去了?!”
賀蘭舟低聲道:“溫姑娘,此事學堂會處理的。”
溫宜青麵色如霜。
“學堂會如何處罰?”
賀蘭舟:“學堂裡也有規章製度,會按照校規處罰他們。”
“會讓他們退學嗎?”
“這……”賀蘭舟遲疑。
學監插嘴道:“此事不是祁晴祁暉所為,但他們也並非沒有過錯,記過處罰就好,萬萬不至於到退學的程度。”
學堂能管學生,卻也管不得忠勇伯府。而這案子更小,大理寺也不會立案。
溫宜青看向他,又問:“若今日沒有狄大人查清原委,假若我的女兒做了偷盜之事,學堂可會把她趕出學堂?”
學監一噎,閉上了嘴巴。
溫宜青心中冷笑。
她的善善沒有顯赫出身,得罪的又是國公府,屆時若國公府與忠勇伯府一起向學堂施壓,將一個毫無身份背景的學生趕出學堂,豈不是輕而易舉?
甚至,忠勇伯府還能給國公府搭一個人情,與國公府攀上關係。
如今事情敗露,他們卻能在富貴權勢的庇護下安然無恙,隻得幾句閒話,無傷大雅。
溫宜青深深吸了一口氣。
“娘?”
善善不懂這些暗流雲湧,她看了一眼天色,隻見日落西沉,半邊天幕已經變得灰藍。驚嚇過一通,定下心神後連肚子裡也感覺到了饑餓,她摸了摸癟癟的肚子,仰頭問:“我們回家嗎?”
溫宜青緊緊牽著女兒的手,低聲應道:“好,我們回家。”
賀蘭舟還想要說點什麼,她垂下眼,避開他的目光,帶著女兒轉身走了出去。善善揮手與文嘉和道彆,聽見身後賀先生又喊了一聲,她回頭去看,但還什麼也沒有看清,就被娘親一扯,踉蹌出了屋子。轉過彎後,便什麼也看不見了。
回家路上。
善善趴在馬車的小窗上,探出腦袋,聞著沿路的香氣。沿街的攤販還未回家,各色香味鑽入她的鼻子,聞的善善肚子咕嚕嚕的叫:“娘,我能吃半塊肉餅嗎?剩下半塊給石頭哥哥。”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