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常都是自己主動跑過去,善善還是頭一回收到皇帝這麼鄭重的邀請。
收到了邀請,她自然應約,也沒忘記捎上自己最好的朋友。
那張紙鳥被她展開,已經折不回去,她就捧著那一張皺巴巴的紙,獻寶似地跑去給石頭看,邀請他與自己一起去。
“皇上隻邀請了你,沒有邀請我。”石頭猶豫地搖頭:“還是算了,你一個人去吧。”
“這有什麼?”善善大方地說:“反正你也和我去過好多回了,皇上叔叔也認得你,我們倆天天待在一塊兒,他肯定也是要邀請你的。”
“也許他是有什麼重要的事情找你說呢?”
“那又怎麼了?我的事情你都知道呀!”
善善兜不住秘密,兩個小孩兒整天待在一塊兒,有什麼事情,往往溫宜青都還不知道,她就先告訴石頭了。
善善把這封信翻來覆去看了好幾回,也想不出皇帝找自己能有什麼大事。她又說:“你不是很喜歡讀兵書嗎?皇上叔叔家的書房裡有好多書,裡麵一定有很多兵書,你和我一起去,就能將他的書借過來看了。”
石頭眼眸微亮,重重點頭應下。
善善回去換了一身衣裳,還請丫鬟給自己重新梳了頭發,戴上一個新的珠花。鄭重地梳妝打扮後,她對著鏡子左右瞧瞧,抿著甜甜的小梨渦,高高興興地牽著石頭的手,快活地跑了出去。
皇帝就住在隔壁,出門拐個彎的功夫。善善本來還想去和娘親說一聲,但找了好幾間屋子都沒找到,怕皇帝等急了,隻好留了話,托人轉告一聲。
善善的小風車呼啦啦地吹到了隔壁宅子門前。
門前的守衛儘職儘責,目不斜視。她來過這邊許多回,因此並沒有人阻攔。
她高高興興地邁過門檻,忽然想到什麼,又轉身繞了回來:“叔叔!”
守衛垂下眼看她。
善善從懷裡掏出邀請的信,舉高了給他看,得意地揚起了小揪揪:“你瞧,今天我是被邀請過來的。”
嗯?
那又怎麼了?
皇帝每日出宮來這座私宅,這座宅邸前守門的自然不是普通人,是皇帝手下精銳暗衛,心知肚明,隔壁宅子住的小姑娘也不是什麼普通人,是還未冊封的公主……
……等等!
守衛目光死死地盯著那封熟悉的信,眼皮狠狠跳了跳。
這、這不是……!!!
“這是皇……”守衛含糊道:“……這是那位大人給你的邀請信?!”
“是呀!”
“給你的?”
“對呀!”
“……”
善善沒得到自己想要的反應,有些遲疑地放下信:“怎麼了?”
守衛:“……”
守衛心頭大亂,麵上卻什麼也沒顯露出來。他往前邁了一步,擋在兩個小孩的麵前,道:“大人今日有要事繁忙,溫小姐今日還是先行回去吧。”
“有事?”
善善皺起臉:“可他不是剛邀請的我嗎?”
守衛:“……就是剛來的急事。”
善善不禁失落。
她捧著這封邀請,也沒有剛才那麼高興了。
善善看著紙上的墨字,再順著看到鞋麵上的小金魚繡樣,她又抬起頭,眼巴巴地問:“那他什麼時候忙完啊?”
“……”守衛:“這……小的也不清楚。”
“我在這兒等他好嗎?”
小姑娘眼睛濕漉漉的,比剛出生的幼犬還要惹人憐愛。她還特地換了一身新衣裳,新珠花,此時小揪揪失望地垂下,失落極了。
守衛:“……”
守衛最後還是撇過頭,退開一步,讓二人進去。
他低聲說:“也許已經忙完了。”
善善眼睛一亮:“謝謝叔叔!”
她又重新振作精神,牽上石頭,高高興興邁了進去。
石頭回頭看了守衛一眼,想了想,覺得好像有哪裡不對。
善善已經來過這邊許多回,她還在這邊有一間屋子,放了許多寶貝,在皇帝的默許之下,她出入兩邊就像是在出入自己家一樣。往常皇帝總是坐在花園裡等她,每次善善一過來,便是第一個衝進花園,一眼就能看見他高大挺拔的身影。
隻是這回,她在花園裡找了一圈,卻沒見到皇帝。
想到守衛說皇帝有急事,她又去書房找人。
這間宅子裡事物齊全,邊諶在這裡待的時間愈久,偶爾也會將政務帶到這邊來處理。有時善善過來找他,就見他坐在書房裡處理公務。
隻是二人尋到書房,桌上散著一些折子,硯台墨跡未乾,屋子裡卻空蕩蕩的,也不見皇帝的身影。
找了兩回沒找到,善善有些泄氣:“不是皇上叔叔請我來的嗎?他人去哪了?”
石頭:“也許皇上有事先回去了。”
“皇上叔叔剛剛才邀請我,要是有事,他一定會和我說的。這兒那麼多人,好多人能幫他傳話。”善善有些不高興:“他是不是騙我?”
而且還用小鳥來邀請她。善善還從來沒有收到過那麼鄭重的邀請,她來之前就在想,或許皇上是要給她什麼驚喜。沒有驚喜也沒關係,小鳥已經讓她很高興啦。
可這要是騙人的,就算是善善好脾氣,也不想要理人了!
石頭想了想:“也許皇上想和你玩捉迷藏?”
“捉迷藏?”
這麼一說,善善又喜笑顏開,眼睛亮晶晶地拉著他往外衝。
她來過這麼多回,就跟在自己家一樣熟悉。
這座宅子不比她家小,可大多屋子都空著,沒有人住,隻有下人每天打掃。門虛掩著,她輕輕一推就開了,裡麵也一個人也沒有。
善善也沒氣餒,她一間一間找過去,直到找到一間屋子前,她輕輕一推,卻沒推動。
“咦?”
她又用了力,門閂從裡麵閂著。善善揚聲問:“皇上叔叔,你在裡麵嗎?”
屋子裡傳出細微的什麼動靜,又很快停止。
但這也夠了。
善善聽見動靜,就知道人就在裡麵,她雙手捂成一個小喇叭,湊到門縫前,興高采烈地衝著裡麵喊:“皇上叔叔,我找到你啦,快出來吧!”
“……”
“皇上叔叔?”
“……善善?”邊諶的聲音聽起來有些慌。
“是我呀!”
裡麵又傳來一道悶聲,像是一個重物落地。善善仔細去聽,卻聽到一些悉悉索索的聲音。
她好奇地趴過去,想要透過緊閉的屋門中央的門縫看清裡麵的情況,可惜隻看見一道細細的光,什麼也瞧不清。
忽然,屋門吱呀一聲打開,邊諶從裡麵走出來。
善善一時沒站穩,哎呀一聲往前撲去,還不等她摔倒,邊諶就已經眼疾手快地將她撈了起來。天旋地轉間,善善好像看見裡麵有什麼東西,但皇帝抱著她往外邁出一步,另一隻手飛快地關上了屋門。
善善扶著他的肩膀,在他的衣領處隱約聞到了一股熟悉的香味。
“善善,你怎麼在這兒?”
她還沒想明白,注意力很快就被這個問題吸引了過去。
“皇上叔叔,不是你邀請我過來的嗎?”
“我……邀請的你?”
“對呀!”
善善再從懷裡掏出那封皺巴巴的信。
“我認得您的字。”她天真地說:“這不是您寫給我的嗎?”
邊諶:“……”
他無言地看了那封皺巴巴的信許久,心口有無數話想說,半晌,卻隻能道:“……是我送的。”
“你叫我過來乾什麼?”善善探頭,看向緊閉的屋門:“你在和我玩躲貓貓嗎?裡麵藏了什麼?”
“什麼也沒有。”
“那……”
“我叫你過來,是……”
邊諶記掛著屋中,小姑娘一眨不眨地看著他,懵懂的眼裡滿是期待。他從小姑娘的手中抽出那封信,揉起藏於袖中,麵不改色地抱著孩子快步往外走。
善善“哎”了一聲,想要把小鳥信收回來,以後放到自己的百寶箱裡做紀念。
“……本是想請你吃個新點心。”皇帝說。
善善:“什麼點心?”
“禦廚今日做壞了,下次再請你。”
“哦……”
善善肚子還沒餓,聽到點心沒了,隻是饞了饞,便拋到了腦後。
她的目光一直往皇帝的袖中瞟,邊諶注意到她的視線,頓了頓,又道:“你想參加宮宴嗎?”
“宮宴?!”善善的注意力立刻又被吸引走,她驚喜地問:“宮裡又有宴會了嗎?”
皇帝頷首。
不年不節,也沒關係。
總能找到借口。
“您要邀請我去嗎?”
“你願意去嗎?”
“當然願意了!”善善可愛湊熱鬨了!
皇帝又道:“到那時候,我再親自寫一封帖子邀請你。”
善善眼睛都亮了:“隻邀請我?”
“隻寫你一個人的名字。”
天呐!
善善何時收到過這樣鄭重的邀請呀!
她人小,凡是家中收到請帖,總是跟在娘親的名字後麵。要麼寫溫宜青與溫善,要麼寫溫宜青與其女,從來都不會隻寫她一個人的名字。
善善也不惦記什麼紙鳥了,她的全副心思都被那封還未收到的請帖吸引走,生怕皇帝忘了,還伸出小拇指與他拉了勾勾。
沒有點心,又做了約定,之後就該回家了。
“對了。”善善想起來,把默不作聲站在一旁的石頭拉過來:“皇上叔叔,石頭哥哥想問你借書。”
“你們自去書房找。”邊諶隨意道:“我還有事要忙,取了書,你們自行回去。”
善善一口應下,拉著石頭就往書房的方向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