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澤伸手撫摸著交椅上方椅圈那柔和的曲線和弧度,查看著黃花梨流暢的紋理,神色中透著認真,這還是他第一次這麼主動去接觸一個物件。
雲舟同樣走上前去,仔細觀察這件難得一見的黃花梨交椅。
這把交椅高約110厘米,比例勻稱,造型優美而流暢。色澤呈現朱紅色,高貴典雅,沉靜中透著莊重;紋理清晰多變,油性十足,泛著淺淺的熒光。
椅圈的曲線柔和自如、優美流暢,俗稱為“月牙扶手”,是明代的典型器具工藝。
這種椅圈扶手製作工藝考究,通常由五節“鍥釘榫”連接而成,使一圈分段連接而不散落。不僅起到堅固作用,更具有點綴美化效果,從外表看不到一絲連接的痕跡。
它中間的背板則微微彎曲呈“S”形流線,其中鏤空雕刻著麒麟紋,雕工精巧,麒麟昂首擺尾,栩栩如生,是為瑞獸。木材相接及腿足\交處皆有銅包並簪花嵌銀絲,以鉚釘加固,銅片之上或簪刻雲紋、或簪刻花卉,細節處紋飾亦製作精美。
這一類圓後背交椅通常設於廳堂中的顯著位置,有淩駕四座之勢,是身份和地位的象征。
可惜的是,它座麵的編繩已經完全散開、破了好幾個洞,下麵的腳踏也斷了一小截。
不過即使這樣,其價值也要千萬以上,修複後的價格絕對更高,兩三千萬都止不住。
畢竟明代黃花梨交椅流傳到現在已有四五百年,時間久遠;加上其本身便不易保存,導致傳世品極其稀少且大多藏於公立博物館內,私人收藏家手中寥寥無幾。
這也使得明代黃花梨交椅成為收藏家們心中可遇不可求的珍品,一旦出現必將引起轟動,價值不可估量!
當兩人上前觀察這把交椅時,賀進忐忑的聲音在洪海耳邊響起:“老板,這把椅子怎麼樣?我感覺壞的地方也不多——”
洪海悚然一驚,差點嚇出了一身冷汗。
剛剛隻顧著驚訝差點忘了這茬,他趕緊把目光移開、朝四下裡打量:“嗐,要我說,這把椅子還是太破了點,不怎麼樣,你這兒還有彆的家具嗎?”
見對方苦笑著搖頭,洪海歎了口氣,“那我跟你一塊在倉庫找找,沒準能找著呢。”
說著一把攬住他的肩膀,不由分說的朝相反的方向走去,臨走前給雲舟幾人使了個眼色,讓他們好好分辨,千萬彆打了眼。
等兩人回來,時間已經過去了半個多小時,徐澤幾人已經將交椅看好了,正在其他損壞的椅子旁隨意打量著。
洪海染了一手的灰,假皮草上也是,幸好皮草是黑色的看不出來。
雲舟朝他隱晦的比了個手勢,洪海會意,心砰砰直跳,居然真的是明代黃花梨交椅,那這趟可來得太值了!
“夥計們,我倆看了一圈也沒找到其他的家具,那就這樣,馬上回去了。”
洪海拍了拍賀進的肩膀,經過剛才一番說是交流、實則套話的經曆,兩人也算熟悉了不少。
“老賀,實話跟你說,那桌子上的東西我都看過了,東西確實不錯,黃花梨的拜匣、紫檀木的香盒,可都是小件,值不了多少錢。這把椅子跟剛剛個方凳都壞了,勉勉強強拿回去做車珠子用。
我也不跟你兜圈子了,這些東西一腳踢,五十萬,怎麼樣?”
“洪老板,這...有點太少了吧。”
賀進其實心裡對這個價格還算滿意,可是麵上卻做出一副虧大了的表情,苦著臉道:“上次光一個斷腿的黃花梨小香幾我就賣了二十萬,這七八件東西,一共才五十萬——”
“哥們,我這麼跟你說吧,家具呢,它也分三六九等,價值最高的是廳堂家具,其次是書齋家具,最後是臥室家具。
你想啊,招待貴客肯定要用最好的是不是,像太師椅、官帽椅這種都是擺放在客廳的,價格自然就貴。
但是你這兩把椅子,一個是方凳、一個是‘馬紮’,明顯都是臥室用的,而且壞的壞、斷的斷,價格自然就低了。”
洪海見他一臉猶豫,低咳一聲:“這樣吧兄弟,我看你也挺不容易的,再加五萬塊,五十五萬,你覺得行就行,不行就——”
“行,就五十五萬。”賀進一咬牙,“老板你是實在人,這次就當交了你這個朋友,下次有好東西再來找你。”
“那感情好。”洪海咧嘴一笑,“現金還是轉賬?”
“直接轉賬,轉到我銀行卡上。”他今天賣紫檀筆筒收的是現金,暫時不缺現錢。
“沒問題。”錢很快轉了過去,洪海克製住內心的激動,“夥計們,搬著東西走了!”
徐澤將折疊起來的交椅椅圈掛在肩上,‘馬紮’部分正好落在他的胳膊下方,設計十分巧妙,拿著毫不費力,便於出門攜帶。
雲舟和薛一凡則將小件的東西拿走,另一個夥計搬著破得不成樣子的黃花梨小方凳跟在最後。
賀進目送他們走遠,看著銀行賬戶上多出的五十多萬笑得牙不見眼。
這筆生意做的不虧,正好買套公寓租出去,嘿嘿,他馬上就有兩套房產了,還能收租金。
把這些東西放進五菱X光的後備箱,那把黃花梨交椅害怕碰了,便放在了麵包車後座,靠在座位邊緣,由徐澤扶著。
車開出去之後,洪海終於繃不住了,脫下滿是灰塵的皮草扔在一邊,一臉興奮地道,“我靠,咱們這次的收獲簡直太大了!明代的黃花梨交椅,我真是做夢都沒想過咱們能淘到這種東西。”
他擰開礦泉水瓶喝了幾口,清了清嗓子,“剛才我簡單套了他幾句話,這把黃花梨交椅是賀進在另一個村子裡收的。那家的老爺子自稱是他是張XX第二十一代嫡係子孫,傳下來的很多東西被旁係帶到了國外和港島,家裡隻剩這把椅子。
如今老爺子家裡落魄得不行,都快揭不開鍋了,所以賀進根本不信,我倒覺得有可能是真的。”
見雲舟幾人若有所思,洪海笑著道:“故事聽一聽就好,真真假假都不重要,隻要這把交椅是真的就行。
既然沒問題,老規矩,價高者得。”
他剛伸出四根手指,還沒說話,徐澤便開了口:“八百萬。”
“嘶——”洪海倒吸了一口涼氣,“不愧是大少,就是有錢,你們呢?”
雲舟和薛一凡紛紛搖頭。
這麼高的價格,也就徐澤能輕易拿出手,連眼都不眨一下。
“OK,那這‘第一把交椅’就歸大少,彆忘了給我們三個份子錢。”
洪海嘿嘿一笑,也沒覺得可惜,光這把交椅的份子錢他就能拿到兩百多萬。
這樣一來,之前花四十萬買到的剔紅漆器盒子、三十萬買下的黃花梨案板、加上斷了腿的黃花梨方凳、以及一後備箱瑣碎的物件,相當於一分錢都沒花,還淨賺了一百多萬,這一趟真是太值了。
“桌子上的那五六個小件,我們三個分了吧,一件也能值好幾萬呢、”
三人小聲商量了幾句,最後雲舟拿到了清中期的黃花梨拜匣,薛一凡更喜歡那兩個紫檀的擺件,剩下的紅木拜匣、蓮花底座和紫檀香盒等都歸了洪海,收獲頗豐。
五菱X光開到學校附近的時候,天也暗了下來。
“寶貝們,我要先把這一車東西拉到我家的倉庫,你們的東西是直接拿走還是先放在我那裡?”
薛一凡:“海哥,我的東西不多,明天放行李箱帶走就行了。”
他隻有一件黑漆百寶嵌的官皮箱和兩個紫檀擺件,體積不大,很容易攜帶。
“我要回趟家,明天再回學校收拾東西。”
徐澤下車之後換上了他停在附近的路虎,搬著黃花梨交椅放到車上,準備將東西帶回去,“雲舟,我送你吧。”
少年道了一聲謝,“海哥,那我也直接拿走吧,省得到時候還要跑一趟。”
“好。”洪海知道幾人這是不想麻煩他,“我幫你們分一分。”
雲舟拿到了自己的東西。
清康熙的天藍釉百條罐、南宋建窯的銀兔毫束口盞、徐渭的《牡丹竹石圖》、一把明白玉蟠龍鎮紙、一隻紫檀木筆筒以及黃花梨拜匣。
東西雖然隻有六件,但件件都是精品。
他按照市場價估算了一下,不由得吃了一驚,這些古玩的總價值居然超過了兩千萬!
其中最貴的當屬徐渭的《牡丹竹石圖》,花了四百六十萬,其他的合計花費三十多萬。
不過由於徐澤分了份子錢的緣故,這些東西統共才花了兩百多萬,相當於用十分之一的價格買到了兩千多萬的物件,可以說這次收獲最大的就是他了。
不僅如此,通過接觸各種物件,小玉龍也吸收了不少靈氣,而雲舟自己經過不停的鑒定瓷器、玉石等等,豐富了見識,可以說這一趟出行同時獲得了金錢、經驗和閱曆,真是不虛此行!
“大少,來我家坐坐嗎?”
“不了,我就不打擾阿姨了。”徐澤看了看時間,已經是晚上七點多了,正是吃晚飯的時候,他這個時候上去不太合適。
“沒關係,我媽沒在家,她和朋友出去旅遊了。”
“哦。”徐澤一愣,隨即想到,那豈不是——隻有他和雲舟兩人?
想到上次來拿玉壺春瓶的場景,麵容冷峻的青年耳根微紅,“不了,老頭子還在家等我。”
“好吧,那你路上小心點。”
看到對方又坐回車上,雲舟也沒有勉強。
注視著路虎車開走之後,少年手中搬著‘花盆’,背著畫匣和背包回去,笑容明亮,清澈的眼眸中好似有星光閃爍,熠熠生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