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知情 他這分明是不信任你。(1 / 2)

這話, 一下把喜恰說愣住了。

偏偏哪吒還在說,眉眼染上三分寒意,怒氣怎麼也消不下去。

“你難道不記得, 當初是你允諾做我靈寵, 我護你周全教你習法, 百來年間這樣維護你,你卻——”心念大哥, 縱容一哥,這樣顧著旁人, 聽從旁人的話。

根本沒有一個當靈寵的覺悟。

後頭的話他沒說出來,深呼吸一口氣。

向來恣意桀驁的三太子, 說起來是不在意彆人感受, 卻隱隱覺得此話若一出, 事態將會無法挽回。

“軟軟, 我才是你主人。”他換了個說法,“我才是那個在天庭照拂你的人。”

難道不該事事以他為先, 站在他這一邊麼?

喜恰一雙手不自覺交疊扣緊,半晌也說不出來話, 隻是默默看著他。

這下他不耐煩了,迫切要她回應:“你聽見了沒有?”

蓮池的水掀起波瀾, 映在她閃爍著赤色的眸間,喜恰微垂眼眸, 輕聲道:“聽見了, 可我沒有......”

她好像聽懂了他的意思,又好像沒有懂。是他的靈寵沒錯,可她沒有私自和木吒商量什麼,也沒有不維護他。

況且, 她......隻是他的靈寵麼?僅此而已麼。

“什麼?”喜恰的聲音太輕,哪吒覺得她根本是在含糊。

他其實聽清了她的話,但不想她總是反駁他的意思,下意識眉尖就皺緊了,一定要她表個態度。

說她往後會規規矩矩做他的靈寵,不會因為什麼天蓬、玉兔、哮天犬,還有許多亂七八糟的人而把他置之腦後,將他晾在一邊.......

對了,哮天犬多維護楊戩,他在哮天犬麵前可是一句都說不得楊戩的。

彆人卻能在喜恰麵前,一而再,再而三,來說他的不好。

喜恰從錯愕中回過神來,呼出一口氣,忽而直直問他:“哪吒,僅此而已麼?”

僅僅是因為,她是他的靈寵,所以他才會對她好。也因為她是他的靈寵,所以她無從辯駁。

她能爭什麼,靈寵怎麼能反過來說主人的不好。

哪吒盯緊了她的眼睛,才發現她的眼眸黯淡,莫名其妙,微微一怔過後才明白一人此刻都在打啞謎,他聽不懂她的話,她也沒聽懂他說的。

什麼僅此而已?

他原本一雙澄澈的眼眸逐漸深了起來,聲音也越發不耐和冷寒。

“我讓你聽話,你懂麼?”他的聲音終於帶上幾分不容抗拒,急需對方表明態度。

喜恰也正看著他,她唇色驀地蒼白起來,朱唇輕啟,認真應了一聲好:“我會好好聽話。”

這些日子裡來的愁緒,似乎在此刻得到了解釋。

原是她一直在患得患失,因她看不清哪吒對她究竟是什麼感情,擔憂他對她並沒有意,直至此刻......一切變得清晰起來。

“可是......”她輕著聲音,略有不甘,“木吒是一哥...你也是我三哥呀......”

她不是那麼希望自己是他的靈寵了,做義妹,都比做靈寵好。

若她是妹妹,是不是才有爭一爭的可能,才不會這樣讓哪吒一句話叫她無從反駁,這樣沒有說話的份。

這一句話喜恰說的實在輕,甚至隻有些微呢喃支吾,哪吒是真沒聽清楚,隻是看出她情緒低落的模樣,叫他心裡也不那麼好受起來。

但不好受是一回事,見她這樣,反而更叫他覺得她是不服氣。

怒火怎麼都無法全然平息下來的三太子,做了個很符合他處事風格的決定,揮袖離開了。

這是置氣,也是他自己心裡堵得慌,想要猶自冷靜一下。

喜恰比他更難過,在雲樓宮裡很多天都沒有出門,原本幽靜的水華苑變得清冷難挨,蓮香猶在,就如哪吒的氣息依舊在此。

可她不明白,為何會變成如此。

恍惚間,隻有嫦娥仙子與她說的話縈繞心頭——先生出情的人便會不甘,便會嗔怨,便會不滿足如今的關係......

正想著,手間的玉鐲忽而閃爍了一陣微弱的柔光。

但當她要仔細觀察時,光亮又消失不見了,不由讓她想到哮天犬和孫悟空都說過這鐲子有古怪的事。

......

“軟軟。”

好多天後,終於想開的三太子重新回到了雲樓宮。

他目色疲憊,似乎在外頭風餐露宿了許久,一身紅衣都染了風塵,額發也有些許淩亂,給恣意張揚的眉眼蒙上一點脆弱。

喜恰原本在秋千邊閉目發呆,一聽見熟悉的聲音,頓時睜開眼。

她的眼底翻騰了一片暗紅的光,說不上來是澀意還是開心,躊躇一瞬,原地已不見她的身影。

下一刻,雪白裙裳瞬息落至哪吒身邊,她麵對哪吒,支支吾吾:“小主人,你累嗎?你、你要不要去休息下......”

哪吒偏著頭一頓,不太自然地攬住她的肩膀。

兩個人因此挨得很近,他的下巴癢癢的,原是挨著她發間的小絨球。

“累了。”他輕聲道。

喜恰怔怔地,鼻尖縈繞著馥鬱的蓮香,是他身上一貫有的氣息,但除此之外,還有一股烈灼的酒氣。

“小主人,你喝酒了?”她問他,見他站不穩,遲疑著摟過他的腰。

哪吒身子微僵,卻順勢將身體一半重量搭在她身上,靠得更近了。他不知道為何自己會下意識這樣做,隻覺得這樣與她待在一起,讓他心裡好受了些。

與喜恰莫名爭執過後,他下界待了許久,鬱氣難消,最後隻得去灌江口找楊戩喝悶酒。

楊戩自然看出他不開心,卻不曉得因何故,不過陪他喝了一杯又一杯,烈酒過喉,卻叫人心裡越發不爽起來。

後來哮天犬來相勸,叫楊戩彆喝了。

“嗯。”

不過一個字,喜恰卻從他的語氣中聽出一分莫名的委屈。

因著哪吒在想,楊戩有哮天犬勸,有哮天犬陪,可他的小靈寵卻一點也沒有關心過他。

喜恰沉默了一會兒,摟在他腰間的手收緊,語氣卻沒有輕快起來:“......喝醉了?我帶你去休息。”

小老鼠精在天庭修行了快兩百年,原本就身手敏捷輕巧,帶上哪吒進屋不過是一瞬間的事,又要起身去給他倒水喝。

才起身,忽地被哪吒拉住了手。

少年神色泛起一絲迷茫,清澈剔透的眼眸裡倒映著她的影子,他啞然開口:“軟軟,我累了。”

先前鬨的矛盾,莫名的冷戰,好似在這一刻倏然消散了。

她抿了抿唇,隻覺得耳熱,嚅囁著問他:“累、累就休息吧?”

哪吒一頓,手間微微使力,將她拉到床前,並在她差點站不穩要摔跤前,為她變了一張凳子。

此舉卻惹得喜恰狐疑一瞬,怎麼喝醉的人做事卻是清醒的,反應還這麼快。

“累了。”直到此刻還得直白解釋給她聽的哪吒,一下有些彆扭,“......都彆生氣了。”

他當然是知道她在生氣的,從他拂袖離開的時候就知道。

喜恰這樣想著,心裡隱隱卻有些澀意,這下總算聽懂了他的意思——他不想置氣了。

她更不想。

“好。”他把她當靈寵,可她卻是的確在乎他的,怎麼會想冷戰,“我...我往後一定聽你話。小主人,你休息吧。”

瞥見他眼下烏青,曉得他一直很忙,也不知他究竟去做什麼了,喜恰如是說。

但哪吒依舊抓著她的手不放,目光落在她身上,鳳眸中哪還有半分醉意。

喜恰卻垂下了眼眸,因為她分明也猜到了他沒喝醉,不過是沒有拆穿,順著他給的台階下了。

當他給了台階下,她就會順勢下。

之後的很久,一直風平浪靜。

一切似乎還如從前一般,哪吒在點兵下界除妖以外,常帶她去演武場修行,她甚至都沒空下界去看望孫悟空。

好在當初她留了不少東西在五行山。

直到一日午後,她從演武場回雲樓宮的路上撞見了哮天犬。

那日哪吒正好下界除妖去,喜恰猶自在練習哪吒交代的功課——怎樣施以靈力讓雙股劍合一為一,她一時想入了迷,甚至沒有注意到迎麵來的人。

“軟軟!”哮天犬倒是一眼看見了她,他甚少變成人形,白色細犬披甲掛胄,好不威風。

喜恰乍然回神,瞥見哮天犬的同時,還看到他身邊風度翩翩的一郎真君。

“軟軟小仙子。”一郎真君麵上含笑,也與她打了個招呼。

喜恰忙快走幾步,頓在楊戩身前行了禮,才轉頭與哮天犬說話:“阿天,你來天上啦!”

哮天犬已搖身一變白衣少年人,撓撓頭笑了一聲:“我們今日來天庭朝見呢。軟軟,你還記得我上次說的事麼?就是你的鐲子......”

他當真是耿直,一直將此事記到如今。

喜恰下意識撫過玉鐲,心裡騰起一點不太自然的感覺,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