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行蹤 她本該是來天庭修行的。(1 / 2)

這話配合幾個仙子輕慢的語氣, 驀地顯出幾分犀利。

喜恰性子軟,好說話,一下子沉默起來。她偏頭看著幾個仙子, 一時也不曉得該不該說她們的話對不對。

她是有幸被哪吒看上收為靈寵麼?

憶及當初大雷音寺下,的確是她先開的口, 哪吒看上她,讓她做了靈寵。

喜恰抿了抿唇, 心底隻想要避開這個話題, 轉而問道:“你們是此處的花仙嗎?”

幾個仙子隻是掩唇笑著,瞧她一眼, 猶自竊竊私語。

先前是看喜恰一身織錦仙衣,雖是素色裙裳,服紋卻精巧繁複,猜測她是天庭哪個高階仙子, 待她自明身份後, 那點謹慎便瞬間沒了。

她們猶自說了好一會兒,抬頭見喜恰沒再說話,其中一個仙子便又問了一遍:“問你話, 你在此處做什麼?”

喜恰掐著手心, 略微無措道:“哮天犬帶我來這裡, 他去找百花仙子了,打算帶我拜見百花仙子。”

這樣交代了,幾個仙子臉上的笑容卻淡去了一些, 目光倏爾都朝向她。

“你來拜見百花仙子?”

“百花仙子統管花靈, 怎得也該是三太子親自來。”

“哪有靈寵來拜見正仙的道理?”

仙子聲音輕軟,嘈嘈切切的私語原本應如春風沐耳,溫柔小意, 此刻卻刻薄又尖銳,一下叫喜恰漲紅了臉。

“我......”她一向嘴笨,好似反駁不來什麼。

也根本不需要她反駁,反駁了也不會有人理會,這幾個仙子猶自交談著,並不在意她聽到會怎麼想,聲音越來越大。

赤色湧動在喜恰的眼瞳裡,她深呼吸一口氣,有點按耐不住妖性,隻得掐緊了手心。

“咦?”忽有一個仙子發現了端倪,湊近瞧她。

喜恰退開一步,她的警惕和抵觸讓混天綾察覺到了,極具靈性的至寶從她鬢間竄起,變化三尺,將靠近的仙子扇開。

那仙子一怔,麵上露出一點對混天綾的怯意,更多是憤怒驚懼。

“好你個小妖!”仙子被其餘人擁簇著,又伸出一隻手指著喜恰,震驚道,“原還是隻未修煉成仙的妖精,也敢如此放肆!”

“是妖精?”

“原來竟連神仙都不是,一隻妖精,不過是僥幸留在天庭裡。”

其餘人也驚詫地看著喜恰,又礙於混天綾在空中盤旋,不敢再上前。

喜恰憋紅了臉,終於忍不住連聲反駁:“我們素昧平生,何必這樣出口傷人?”

至這一刻,無措的喜恰才驚覺,原來在天庭之上她一直都活在哪吒的庇護下,離開哪吒,會讓她這樣沒有底氣......

如她所想,沒有一個仙子在意她的反駁。

但不遠處卻騰起一個帶著憤怒的少年聲音,他吼了一聲,瞬間將眾仙子都嚇退了。

“這是在做什麼!”

是去而複返的哮天犬,八麵威風的白色細犬在一瞬間飛竄到喜恰身邊。

他化作人形擋在她身前,少年一向憨厚良善,此刻眼眸卻浸滿冰霜,聲音也帶著十足怒意:“雲樓宮的人,你們也惹得起?真是大膽。”

“爾等仙娥,罪該萬死,竟如此唐突客人。”

不遠處又走來一位織錦華服的美人,螓首蛾眉,宛若春華嬌容,並簪百花髻,頭上的玉環叮當,光華溢彩。

但她聲音冷寒,顯然也動了怒。

幾個仙子慌慌張張跪了一地,連聲求饒,從她們斷斷續續的話語裡喜恰才得知,原來她們並非是仙花圃的花仙,而是各路來奉禦采花的仙娥。

“往後不必再來,將花圃借於爾等,卻行狐假虎威之事,實在該罰。”百花仙子呼出一口鬱氣,語氣依舊不快。

“仙子恕罪,我等也是維護您......”

不說還好,一說百花仙子臉色更冷,寒聲道:“誰教你們這樣阿諛逢迎?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

幾個仙娥瞬間被嗬斥退了。

喜恰望著她們的背影,卻隻覺得有幾分渾渾噩噩,心中很是壓抑難受。

哮天犬嘴唇微動,百花仙子既然來了,他自然也該向喜恰引見一下仙子,但喜恰看上去比來仙花圃前還難過,他很是擔憂。

好在百花仙子也看出了喜恰情緒不佳,柔聲安慰她。

“軟軟仙子,切莫難受。”美人聲音溫柔,猶如玉碎瑽瑢,“你想必也曉得,哪吒三太子姿容豔絕,比女仙還好看些,自然也吸引了一眾女仙們喜歡。”

怕喜恰心思敏感,百花仙子的語氣輕柔,話也說得很委婉。

“其實眾仙子都還羨慕你呢......但你也不必將這些雜事放在心上,聽聞你自靈山來,想必是佛祖大法指點了你,今拜在哪吒座下,既是為了修行,定要自勵潛心。”

喜恰驀然抬眼,神色複雜。

是啊,她本該是來天庭修行的,如今在做什麼呢......

心起紛雜,難以安定。

勉力重新展開笑顏,喜恰好歹與百花仙子聊了起來。麵上萬般溫柔的百花仙子,言辭也恬淡和善,叫喜恰的心一下子是真的緩和了不少。

哮天犬見她們這樣一見如故的模樣,反倒摸了摸頭,他與百花仙子也算年少之交,耿直道:“仙子,你好像很喜歡軟軟......”

“我曾與她見過的,確是有幾分因緣。”百花仙子溫柔一笑。

喜恰微愣,她怎麼全然沒有印象。

許多記憶在腦海裡如走馬燈而過,怎麼也想不到自己與花有關的淵源,電光火石間,腦海裡突然閃過一個身影——曾在人間遇過的那個花妖。

她胡思亂想著,卻見百花仙子含笑解釋起來。

“約莫四百年前,我受佛祖大法之邀,為靈山添補靈花奇草,於山中瞧見了你。”百花仙子看喜恰的眼神,卻像看個小輩般慈愛,“彼時你還未化形,白絨絨一小團,窩在我為大法特地栽種的優曇花之上。”

“......”

她想錯了,與花妖無關,原是幼年.....窘事。

記憶一瞬間席卷來,彼時她才出生不久,不過是一隻靈力低到幾乎沒有的小白鼠,連靈識都尚未開,自然也不懂普通的花和大法的優曇花有什麼區彆。

百花仙子為仙心善,將她從花瓣上捧下,教誨她優曇花開極為難得,正叫她趕上,或許是她也有佛緣,往後也要潛行修行。

沒開靈識的小妖獸哪裡聽得懂,她竟然吱唔了一聲,略帶不滿地再次爬回優曇花上。

“我記得,那時你還沒有名字。”百花仙子回想往事,輕笑一聲,“原本我想為你授名,助你開得靈識,手頭卻忽有事耽誤......想來,是你我緣不夠深厚。”

喜恰順著她的話,抿著唇,忽而想到的是金蟬長老。

雪夜,天幕閃爍的星子帶來一點明滅的微光,他的指尖點在她身上,冰涼,而帶著幽冷的鬆香,因此縈繞在她周身.....

若非修煉成精後能隱約想起來從前,喜恰恐怕也記不住這些。

“所以最後,是誰為你取了名?我倒是有幾分好奇。”百花仙子看著她。

這事兒哮天犬知道,當初哪吒跑來灌江口,特地說起過一次,軟軟這名字是他取得。

哮天犬覺得這個名字取得很沒有水平,忍住翻白眼的衝動,順口就說了出來:“三太子取的吧。”

喜恰抿了抿唇,本想反駁,最後卻沒有否認。

金蟬子已離開靈山,前塵往事難以追,緣不知是否滅儘,多說也不知道會不會給金蟬子徒增什麼不好的因果。

她上次去靈山,已有許多佛子避諱提起他,也不知是與她一樣擔憂禍從口出,還是他們都覺得金蟬長老回不來了。

百花仙子眸間閃過一絲震驚,隨即又覺得果然如此,輕輕笑著:“三太子好文采。”

喜恰深覺百花仙子可能是在說反話。

這個名字她最清楚,真的是哪吒隨口喚出來的,到如今已經成他們之間的習慣了。

她還自認對他的性子有幾分了解,即便她現在去認真告訴他她叫喜恰,他想來也不會在意,也不會改口的。

不過這個話題說完後,氣氛一下和融起來,喜恰看了看天色,已經很晚了,生出想要離去的心思。

但百花仙子聊至興處,又想叫喜恰開心一點,聊起好幾件仙花圃的趣事,順帶提到了一樁異樣。

“近日,我這仙花圃中的杏園靈力起湧,許是...將有新的花仙要位列仙班了。”百花仙子看向喜恰,手指撚算著,微微蹙眉,似有考量。

喜恰觸及百花仙子的眼神,不明所以。

“好似,又與你有幾分淵源。”百花仙子但笑道。

“軟軟難不成不是鼠精,是花精?”哮天犬也奇了,湊上前來,“怎得與仙子你有緣,與將來的花仙也有緣?”

喜恰也覺得奇怪,微微睜大眼睛,卻見百花仙子搖搖頭:“我也不過是推演罷了,不算準的事。”

但她仔細瞧著喜恰,見小白老鼠精那雙清澈純淨的眼眸,恍然覺得自己或許悟出了一點緣法。

“善即難得,軟軟。或許便是善,讓你結了許多緣。”

......

喜恰在靈山待了兩百年,在金蟬子身邊也陪了近兩百年。

她不算是個開竅的鼠,抑或是長久在他人的嗬護下逐漸倦懶,隨遇而安,佛法於彼時的她而言艱深晦澀,一句也無法理解。

但歲月晃晃悠悠,她如今已然四百歲,在天庭修行兩百年,回想起往昔金蟬子憑窗念得那些高深佛法,一時竟然也有了幾分感悟。

優曇花在梵理中便有難得之意,善即難得,善則結緣......

“軟軟,你看前麵那人......像不像哪吒三太子?”

哮天犬遲疑的聲音,打斷了喜恰倏爾要明朗起來的思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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