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法印 你根本就對人家不好。(2 / 2)

小白老鼠精一向是個隨和性子,鮮少這樣急切,連帶聲音都揚高不少,似乎一定要他說個明白。

但蜈蚣精隻是一頓,他一撣拂塵,淡然沉著地吐出幾個字:“......小道不知,道聽途說而已。”

是當真不知。

隻是如今四處都有這樣的傳說,他聽個樂趣,便也說來與喜恰聽。

不止是陷空山版本的,還有四洲四海各式版本,都是換湯不換藥的故事,專門糊弄喜恰這種涉世未深的小妖精。

果然,涉世未深小白老鼠精仍然執著:“那這傳聞的佛祖弟子是何名?可......”

——是叫金蟬子?

靈山神秘無邊,山上之事素來不叫凡界通曉......喜恰的話在唇邊,又硬生生咽了下去。

況且她自己還是靈山被貶人士,亂在凡界亮出靈山背景可不是明智之舉。

“這如何知曉,都是小道傳言而已。”

蜈蚣精未察覺她的欲言又止,隻看她一派清澈的眉眼,覺得她是真被糊弄住了,忙轉移話題。

“不過夫人,近日四洲妖精越來越多,隱有大亂之勢......依小道所見,咱們還是抓緊修仙,早日得聖成仙才是正途。”

喜恰看出他眼中迫切修仙的光,遲疑道:“怎麼大亂了?”

蜈蚣精神色嚴肅了些。

“萬物講究陰陽平衡之道,凡山隻有這麼些,卻有不少從前未曾聽過的妖精入凡占山為王。”他看著喜恰,這次十分認真,“夫人,你又是從何處來呢?”

喜恰垂目,靈山的事不好說,她一番含糊過去,另起了一個話題。

“說起來,多目大哥的黃花觀遠在千裡之外,當日怎得會來陷空山?”

蜈蚣精沒她反應快,一時竟被噎住。

“我、我有一好友......”

話說到一半,想起好友與他說的天機不可泄露,忙噤了聲。況且喜恰雖修行仙法,但為人卻太隨性沒那麼多修仙的念頭,他得表一表自己的決心,帶著她一起修行才行!

“好友?”

“啊,好友,我有一好友時常激勵我修行,說四洲仙山靈洞無數,處處有仙緣,我便立誌要走遍四洲,尋得修行之法,早得大道。”

喜恰抬頭看了看天色,原本就是轉移他注意力起的話題,倒也沒真糾結。

二人就此回了無底洞,恰巧七個蜘蛛精也在。

經過前些時日的布置,如今這處洞府已然十分溫馨,桌椅板凳一應俱全,還有喜恰施法做的假石小泉,泉水泠泠作響,一旁還紮了個青藤秋千。

秋千一晃一晃,水麵落出光瀾,漣漪裡又五光十色——

喜恰抬頭看去,原是蜘蛛精姐姐們為她選的衣裳首飾,流金織彩,光華熠熠,叫人目不暇接。

“小夫人,快來瞧瞧。”

見喜恰盯著看,為首的大姐寶珠挑眉一笑,招呼她過來瞧,“夫人平日裡穿得未免太素了些,山間尚有花紅柳綠,山大王卻沒得這樣的顏色,如何能行呢?”

妖大都依傍山水間的靈氣所生,凡間尤是如此,凡間的妖大都推崇姹紫嫣紅的如春色彩,著春衣,簪花金冠,好不華麗。

喜恰曉得何為入鄉隨俗,也深覺綺麗稠豔的衣裳好看,自不會拒絕。

“咦,這個好看。”

一陣挑揀,她卻又瞧見一物,欣然拿起。

那是個金燦燦的鐲子,燭火搖曳下金光閃爍,燦若驕陽。

寶珠爽朗,直言不諱,順著她的動作看去,似訝異喜恰喜歡這個,“就是尋常的金鐲子罷了,夫人喜歡?”

比起經過掐絲、鏨刻、琺琅燒藍等一係列工藝打造的金首飾,這個金鐲初時瞧著確不起眼,不過......

“不過倒是沉甸甸的,分量著實不小。”見喜恰已經興致勃勃拿在手上掂量兩下,寶珠笑道。

第一眼瞧上的東西總歸愛不釋手,喜恰讚同地點點頭,自然而然套進了手中,顯然心情也好極。

從前白衣素雅的小白鼠精這番儼然改頭換麵,一襲豆青長衫花比甲,碧荷繡金的披帛落肩頭,雲髻簪花,娉婷婀娜。

“喜恰妹妹,當真是生得極美。”

喜恰還在理鬢發,卻叫才來做客的杏瑛也不覺看呆了,連連讚歎。

方才避嫌的蜈蚣精也重新回正堂來,見喜恰一眼,驀然紅了臉,還想再去避會莫須有的嫌。

又聽小師妹蜘蛛精們都笑他,隻得支支吾吾,一臉正色:“夫、夫人一身裝扮極好,就可惜缺件趁手武器。”

眾人皆是一愣。

雖說武器與裙裳不搭什麼邊,但確實提了個醒,眾人說到底都是妖精,妖精要修行,要爭地盤,沒件厲害法器如何震懾其他妖?

除去杏仙本有荊棘林四公庇護,蜈蚣精與蜘蛛精是皆有寶劍在身的。

喜恰雖然法力也算高,但總也得有個護身的法寶才像話。

“也不打緊,我們既在陷空山聚首,便是心向著夫人的。”沒想到一時真安靜下來,蜈蚣精打圓場,“夫人莫要擔心,誰要欺負你,我多目第一個不同意。”

一心修仙的蜈蚣精,仙沒修成前絕不允許喜恰有任何危險存在。

蜘蛛精們自然也是如此,紛紛附和。

喜恰也仔細琢磨著,手腕微抬,又下翻一瞬,雙手好似隨意挽了劍花,感覺自己應當是有法器的來著......

杏瑛將她拉至一旁,思忖著,“我有一故交好友,乃是亂石山碧波潭萬聖龍王之女,她素來愛收藏法寶,改日我帶你去挑上一挑。”

喜恰一聽,忙擺手:“這怎好勞煩?左右我不愛惹事,沒有法器也無妨。”

“不勞煩。”杏瑛瞧著麵前美人一雙瀲灩多情的杏目,笑得意味深長,“萬聖公主她愛納法器,更愛見美人。帶你引見她,想必她心裡歡喜得很。”

......

五行山下,正是春枝攀上頭的時節,卻因此處少雨乾旱,連從前那棵被喜恰多加照拂的胡楊都有些蔫巴。

哪吒輕巧跨過一條連春溪都蓄不上的小溝,鞋履踩在石礫間,發出咯吱的聲響。

“孫悟空。”他眸色淡淡,掃了一眼被壓在山下的猴王。

猴王自然早便發現了他,懶懶掀起眼皮,那雙金光鋥亮的眼睛在紅衣少年身上來回掃視,笑了一聲。

“小太子看上去好憂愁哦。”

哪吒微眯起鳳眸,他曉得張狂的孫悟空一定是這種態度,方要啟唇,複又抿緊。

“讓俺老孫猜猜。”孫悟空早知此人喜歡端太子架子,並不在意,猶自扭動了一下睡得略僵的脖子,“小太子是在天庭無人交心,孤單又可憐得緊,特來尋我?”

哪吒目色微沉,仍未做聲。

“不是麼?那許是在兄長那裡受了委屈,卻無人理解,才來——”

一向脾氣不算好的小太子眼底浮現一絲惱怒,喉結上下滾動,顯然是在壓抑怒火。

他終於忍不住開口打斷了猴王的話,“孫悟空,軟軟去哪裡了?”

孫悟空姿態閒散,嘖了一聲,一副果然如此的模樣。

“你自己的好妹妹看不住,來問我做什麼?”

“休要打諢,你若知道便告訴我。”哪吒不是個有耐心的神,他垂眸看著壓在山腳的孫悟空,沉著聲,“作為交換,我替你去靈山求情。”

孫悟空“啊”了一聲,看似很讚同這個提議,狹長的眼裡反而沒有絲毫樂意。

“小太子,你的好意俺老孫心領了。”他笑得促狹,“......但是,可惜咯,俺也不知道啊。”

“你方才說了那麼多——”

“說得多是因為俺老孫看得清。”孫悟空打斷了哪吒的話,唇邊的輕笑漫不經心,“俺早就知道,喜恰妹子在天庭待不長久。她那麼愛熱鬨的鼠,你卻偏要綁住人家的手腳,叫人不得自由。”

哪吒清俊的眉皺起,目色含了一份戾氣:“是她與你說的?”

“還用她說?我和她關係那般好,她卻這麼久不來看我了,一想就知道是你從中作梗,沒事找事。”

“孫悟空!”

孫悟空收了嬉皮笑臉的模樣,看著天庭的小太子這般生氣的模樣,隻覺得有意思,還要再添油加醋一番:“你急了你急了,但現如今生氣有什麼用?你根本就對人家不好。”

什麼叫好,什麼叫不好。

哪吒自認這三百年對喜恰的管教儘心儘力,無可指摘,頂多就是她學不好法術時語氣重了一點,但是作為他的靈寵,她當然要學好法術。

除此之外,他還有哪裡不好?

“胡言!”哪吒氣極,“孫悟空,你當真不告訴我?難道你不想重獲自由。”

他不信孫悟空不知道。

喜恰從前是有許多朋友,但據他所知身處凡間的並不多,她被貶下凡去還能找誰呢?天蓬與卷簾皆是靈山所定的西行人,她找他們不到,唯有一直在五行山的孫悟空。

他已經找了很久很久了,從以為會不費吹灰之力,到翻遍四洲卻一無所獲。他偏不信邪,怎麼會找不到,又為何找不到。

孫悟空嘿嘿一笑,看出哪吒的憤怒,卻很無所謂:“哦,當真是忘了告訴你,馬上就要有人來揭這山頭佛簡了。”

他已經要重獲自由,自然不需要和哪吒去交換什麼。

不僅不需要,還可以肆無忌憚嘲笑哪吒:“哪吒弟,聽俺老孫一句勸,往後莫要這樣我行我素了。”

有些事,並非自我認為好便是好的。

一味將自以為的好施加在他人身上,也不管對方究竟想不想要,於對方而言就成了負擔。更甚者,對於喜恰那樣不敢開口反駁哪吒的鼠而言,這些好甚至成了枷鎖。

“你捫心自問,或許一開始喜恰妹子在天庭還是開心的,但後來呢?”

哪吒怔住,眼底的煩躁情緒越積越濃,原本淡若琥珀的眸子也變得如墨深邃。

後來呢?後來,她說她不要再當他靈寵了。

可是她憑什麼說不要就不要?他的本意一直是為她好,可她私放妖孽下凡,直到如今還斷了與他的聯係——孫悟空定然也從中唆使了。

“何人救你?”錯開孫悟空的反問,哪吒沉沉開口。

曉得哪吒是不打算回應這個問題,孫悟空倒也沒所謂。左右不過旁人的風流糾葛,看在與喜恰的交情上點一句,這小太子不願聽也就罷了。

但是,他自己的事總歸不能多透露給天庭的人。

哪吒再怎樣我行我素,肆意妄為,也是曾經到他花果山掀起風波的——天庭的人。

“俺老孫不告訴你。”,找書加書可加qq群887805068

上一頁 書頁/目錄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