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博格被帶離了舞會,溫芙卻沒能立即跟著離開。
儘管在場的人幾乎都已經認出了鏡子裡的少年就是澤爾文,但是紮克羅不動聲色地瞥了眼站在一旁的長子,還是向溫芙確認道:“你說這是你的畫,那麼你畫裡的這個男孩是誰?()”
我不知道他的名字。▽()”溫芙說,“在今天之前,我也不知道他是誰。”
紮克羅:“既然如此,你為什麼要將他畫在這幅畫上?”
鴉羽似的睫毛遮住了女孩眼裡的情緒,叫人猜不到她要說什麼,但澤爾文直覺那不會是什麼好話。
果然下一秒,溫芙抬眼朝他看了過來,又很快垂眼低聲道:“這幅畫名叫《情人》,我想再沒有比這更直白的意思了。”
她這躲閃的情態落在其他人眼裡與少女的羞赧無異,因此話音剛落,四周就響起了一陣細微的抽氣聲。
澤爾文剛低頭摸到桌上的酒杯,聽見這話,差點捏碎了玻璃。他感到荒謬,更荒謬的是整個議會廳裡隻有他知道——她完全是在胡說八道!但凡她在麵不改色地說出這些話時,稍微紅了紅臉,他都不會覺得這麼氣惱!
可並沒有人察覺到他的心聲,尤裡卡旁觀了這峰回路轉的一幕,他目瞪口呆地問道:“她是說……她愛上了你?”
“你覺得呢?”澤爾文冷冷地問。
整件事情突然變得古怪又合理起來。
一個情竇初開的少女懷著深沉的愛意將心上人畫在自己的畫上究竟有什麼錯呢?她用畫筆畫下他,如同雕刻家用刻刀鑿出心中完美的神祇。
“我隻有一點想不明白。”在眾人還沒回過神來的時候,公爵夫人居高臨下地打量著麵前衣著樸素的少女,她慢條斯理地說,“我無意貶低你的出身,但我還是好奇,究竟是在什麼場合使你見到了他?”
除去薔薇花園和鳶尾公館園,澤爾文很少外出。就算是宮廷大臣也很少私下見到他,一個平民少女更沒有什麼途徑與他接觸,這樣說起來,她的感情確實叫人覺得可疑。
澤爾文心中一沉,生怕她暴露了自己,不得不趕在她出聲前搶先說道:“我記得你。”
他說完後又意識到自己答得太急,可這會兒柏莎已經懷疑地朝他看了過來,他不得不假裝鎮定地看向溫芙說道:“我在書房的窗邊見過你和科裡亞蒂家的男孩在一起。”
尤裡卡恍然大悟:“是她——”
他驚訝地看向溫芙,像是很難將她與那個畫著小醜妝的女孩聯係起來:“澤爾文在窗邊把他嚇跑了,是那一次嗎?博格在逼你為他畫畫?”
溫芙頓了一頓,沒有否認:“我很感激您的朋友為我解圍。”
竟然還是一場英雄救美的戲碼,這下連四周的其他人都感到今晚的一切變得合情合理起來。他們像是心滿意足地圍觀了一場俗套又動人的劇目演出,這會兒就算有人跳出來指出這個故事中種種不合理的問題,人們也能用自己的想象力將其合理化。
隻有
() 澤爾文的臉色更難看了,她把他拖下水,還要他證明她那狗屁的毫無來由的愛意。
公爵也微笑起來,他轉頭看向裡昂:“你說呢?我的朋友。”
好在裡昂還保持著冷靜,他像個掃興的觀眾,絲毫沒有被這個故事所感染,在這時依舊挑剔地向溫芙問道:“既然博格先生花了十個金幣向你買走這幅畫,說明你們早已達成了協議,你為什麼又要在這時站出來揭穿他?”
的確博格買畫的行徑令人不齒,但眼前的女孩特意趕在這種場合出現撕毀協議的舉動,也很難不叫人懷疑她的用心。
溫芙冷靜地問:“您覺得我出現在這兒是為了什麼?”
裡昂並不回答,他們沉默地對峙了片刻之後,溫芙忽然自嘲似的扯了扯唇角說道:“如果今天站在這裡的是個男人,您當然可以懷疑我的用心,我或許是用這樣嘩眾取寵的方法想為自己贏得名聲,又或者是想借此讓世人注意到我的畫。可您告訴我,現在我站在這兒能得到什麼呢?”
從走進這個大廳開始,她始終表現的乖順而又膽怯,眼下,她直視著畫家的目光冷靜地反問時,則顯出一種不同尋常的堅韌:“您知道博格先生為什麼會找我買畫嗎?因為全城會畫畫的男人都知道,跟隨大畫家裡昂學畫的機會,它的價值要遠遠勝於十個金幣。可是對一個會畫畫的女人來說,我出現在這兒,或許隻能成為您明天早飯後與他人的談資。”
她說完這句話後,裡昂皺起了眉頭。
一旁的喬希裡像是覺得有趣似的,低聲說道:“她比我想象的還要大膽。”
塔西亞對此並不認同,她像是無法想象一個年輕的女孩怎麼能當眾說出這樣的話,於是略帶氣惱地小聲說道:“我不同意您說的,這很沒有規矩,在阿卡維斯,她恐怕再沒有顏麵活下去了。”
“你仍然沒有回答我的問題。”裡昂不為所動地冷冷說道,“這件事情如果對你來說毫無好處,你為什麼要這麼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