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活下去,先生。”溫芙轉開眼,實事求是地說,“博格先生派人在城裡四處找我,如果我今天不出現在這兒,您或許再也不會在杜德見到我了。”
關於這件事情的真偽一時間很難被證明,不過如果調查起來相信很快就會有結果。
因此在溫芙回答之後,大廳裡安靜了一會兒,過了片刻,公爵當著眾人的麵對裡昂緩緩說道:“你或許是對的,我親愛的朋友,畫室的確需要重新選擇那些適合留在那裡的人,我相信你能處理好這一切。”
他這句話為今晚的鬨劇畫下了句點,也為最近有關畫室的爭議畫下了句點。
裡昂在這場有關畫室主導權的戰爭中取得了無與倫比的勝利,可以想見,他或許也會是杜德未來很長一段時間內,各個新貴想要爭相巴結的對象。
一夜之間,博格失去了一切。
第二天早上,當他收拾好東西離開畫室時,忍不住再一次回頭看向身後紫色的公館。他還記得自己第一次來到鳶尾公館時那種激動的心情,在
那之前他從未想過自己可以屬於這裡。
他在畫室的這段時間,既為這裡枯燥的生活感到一種麻木的痛苦,又為每天醉生夢死的日子感到不真切的快樂,現在他看著腳邊幾乎算是嶄新的畫具,才有一種大夢初醒的失重感。當他最後一次站在這兒的時候,他卻又一次懷念起剛來到這裡時的情形。
科裡亞蒂家的仆人先一步將行李搬去了馬車上,清晨的鳶尾公館靜悄悄的,住在這裡的人們似乎還因為昨晚的徹夜歡歌而尚未晨起。這是一個非常適合離開的時間,起碼不用叫他再承受一次其他人譏笑的目光。
博格沿著畫室門前的小路走到兩旁種滿了冬青樹的林蔭道上,一抬頭,卻忽然看見了拐角處站著的女孩。
溫芙站在林蔭道旁,抬頭看著遠處高大的樓房,她曾經站在後巷的鐵門外無數次抬頭看到它的一角,卻是第一次這麼近看清它的正麵。為她領路的仆人將她留在花園的涼廊上,請她在此稍候。
在見到她的那一刻,博格內心的怒火立即升騰起來,他邁開步子大步朝她走去,溫芙回過頭,下一秒就看見博格·科裡亞蒂怒氣衝衝地站在了她的麵前:“你還敢出現在這兒!你這個狗娘養的婊子,我當初就該把你扔在杜德的哪條臭水溝裡!”
他憤怒地擼起袖子,麵容扭曲地朝她揮舞著拳頭。不過溫芙並不擔心他會在這兒對她做些什麼,於是她隻是站在原地,平靜地對他說:“可惜你沒有這個機會了。”
“你該不會真的以為這件事情就這麼算了吧?”博格衝她喊道,“隻要你走出這扇門,我保證你不會再見到明天的太陽!”
“那麼到時候人人都會知道是你乾的。”溫芙說,“我如果害怕這個,我就不會回到這裡。”
“果然是有人指使你這麼做的?”他氣紅了眼,如同一隻困獸,急於找到一個為這件事情負責的罪魁禍首,“他答應了你什麼才讓你敢這麼肆無忌憚地重新回到這裡!”
“沒人指使我這麼做。”溫芙說。
她看了眼他纏著紗布的右手,冷不丁地問:“你的右手是真的受傷了嗎?”
博格愣了一下。
溫芙猜那是真的,因為不那麼做的話,很有可能會被公爵和裡昂看出端倪。於是她接著對他說:“你知道嗎,溫南斷了三根肋骨,我在出租屋看見他的時候,差點以為他就要死了。”
“你在說什麼?”博格見鬼似的瞪著她,懷疑她或許是個瘋子。
“酒館的服務生,那個每天穿著小醜服在街邊賣啤酒的年輕人。”溫芙提醒道,“你還記得他嗎?”
博格氣急敗壞的聲音猛地一頓,看樣子他終於想起些什麼了。但是緊接著,他難以置信地瞪著她,不可思議地問道:“就因為這個?你做這一切就是因為我打斷了一個酒館服務生的肋骨?”
他的語氣這樣理所當然。
溫芙的神情徹底冷了下去,她細長的眼尾微微上挑,黑色的瞳孔在陽光下像是碎裂的浮冰。她忽然換了種溫和的口吻問道:“你有沒有想過,如果你當初沒有找我買畫,事情會變成什麼樣?”
有風吹過樹梢,葉片發出婆娑輕響,林蔭道上一時間陷入了一片沉寂。博格愣了一下,他忍不住按著她的話想下去。如果他什麼都沒有做……那麼事情會變得如何?
溫芙看著他的臉色漸漸變得蒼白,他的目光顯露出迷茫和悔恨,看上去可憐極了,可惜已經太晚了。她的目光靜靜地注視著他,用一種輕柔而又從容的語氣對他說:“不會的,沒有這種可能,因為你本來也沒有資格留在這裡。”
像是人為編製出的夢境被突然擊碎,博格猛地睜大了眼睛,他看著林蔭道上神情冰冷的少女,她天使一般的麵容依舊美麗,但是說出來的話卻如同惡魔的低語。
溫芙抿起唇角,微笑著對他說:“請你永遠記住這點,溫南的肋骨已經好了,可是你的痛苦才剛剛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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