昌平十五年八月初三
這天是定遠侯賈瑜和林如海的女兒林黛玉成親的日子。
當然了,名義上黛玉是嫁給了賈瑜的大哥,隻不過這位大哥早已夭折,現在由賈瑜這位弟弟兼挑而已。
這種事情在古代雖然不是很常見,但也不是沒有。
婚禮的熱鬨就不用說了,和元春成親時隻是一個伯爵不同,如今的賈瑜身為定遠侯,京營節度使,更加的位高權重,所以婚禮的熱鬨程度比起他第一次成親時更加熱鬨。
加之林如海可是正兒八經的文官出身,而且再過幾天就要開始庭推了,有傳言皇帝這次屬意他入閣,自然會有不少文官給他麵子,這一天很多文官都親來道賀。
這一次成親的地方自然不是定遠侯府,而是袁英德幫忙挑選的一座府邸,其麵積比起定遠侯府也差不了多少,完全能夠招待前來道賀的賓客。
作為黛玉的外婆,賈母今天也是親來道賀的,不僅她要來,寧榮二府的主子們也全都來了。
當然了,那位傷心過度的寶二爺除外。
但是讓賈瑜感到意外的是,今天來道賀的親戚,除了賈母一行人外,還有一個他意想不到的人,這個人便是他的那位便宜舅舅,前經營節度副使王子騰。
看到這位已經近一年沒有在公眾麵前露麵的王子騰,賈瑜差點都認不出來了。
原本如同關二爺般的紅棗臉,此時已經變得有些蠟黃,高大的身形也有些變得彎曲,若非那雙眼睛依舊炯炯有神,賈瑜差點以為這位便宜舅舅已經廢了。
後院裡,探春、王熙鳳等幾個人正在指揮下人們做事,賈母、元春兩人則是在招待前來道賀的一眾勳貴的女眷。
周瑞家、林之孝家的好幾名管事則是領著上百名仆役、丫鬟和婆子忙得團團轉。
那些勳貴們,則是被安排在了中院裡,由賈璉、賈瑜親自招待,至於那些文官們,就隻能由林如海來招呼了。
就這樣,這場浩大的婚禮就這樣緊張而有序的進行著。
此時,在一座不起眼的偏廳裡,賈瑜看著神情憔悴的王子騰,忍不住歎息道:“舅舅……你這又是何苦,要想開點才行。
不就是被陛下罷免了官職麼,又不是沒有東山再起的機會,何必如此折磨自己?”
王子騰看著麵前身著大紅喜服,英姿煥發的賈瑜,心中不禁暗自感慨。
曾幾何時,自己還是京營節度副使,而他不過是一個小小的五城兵馬司東城指揮使,雙方的身份地位可謂是天差地彆,可就潼關一戰後,雙方的身份瞬間就顛倒過來。
到如今,這位更是搖身一變,成為勳貴圈裡最頂級的那一小撮的存在,更是將京營節度使攬入懷中,這可是自己努力了數載都沒能做到的事情啊。
麵對賈瑜的安慰,他隻能苦笑道:“瑜哥兒你有所不知,這一年多來,我在府裡閒著沒事乾,光是潼關之戰就推演了十多次,可每次的結果都不容樂觀。
隨後我又研究起你和虎賁營,結果就更離譜了,瑜哥兒你是如何能率領一萬虎賁營在近十萬蒙古大軍的圍堵中來去自如,甚至還能直撲宣鎮將其攻下的呢?
若是換做我自己,恐怕不到三天就得被蒙古人的探哨給找到,然後被他們團團包圍了。”
賈瑜沉默了,他總不能說自己可是開了地圖掛的,蒙古韃子乾什麼自己都知道吧。
不過他能理解王子騰的心情,驟然從一名手握重兵的朝廷重臣變成隻能閒賦在家,變成無人問津的存在,這種落差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
這也是後世為什麼許多原本身體健康的官員,一旦退休之後身體便急轉直下,沒幾年便噶了的原因。
權利的滋味是如此美妙,能坦然放下的人又能有幾人?
看看現在王子騰那憔悴的模樣就知道了,賈瑜懷疑如果繼續遮掩下去的話,用不了多久,這家夥的身體就得垮掉。
他淡淡說道:“舅舅,你想我怎樣幫你。”
王子騰聞言大喜,“瑜哥兒,老夫不敢奢求能夠官複原職,隻求陛下能給個差使便可,哪怕隻當個遊擊將軍也行啊。”
“遊擊將軍?”賈瑜忍不住啞然失笑,讓堂堂一名前任的京營節度副使當一名遊擊將軍,他可真敢想呢。
不過王子騰也是當局者迷,關於他的事情他也曾經和林如海討論過。
林如海告訴他,王子騰在潼關雖然敗了,但卻是非戰之敗,不能將責任全都推到他頭上,說白了他的失敗很大程度要歸咎在後勤保障上。
這也是為什麼太上皇會如此罕見的直接插手,將談卿雲這位前任首輔直接拿下的原因。
至於為什麼會將王子騰一擼到底,也是為了堵住文官們的嘴,做給天下人看的。
用不了幾年,昌平帝肯定會將他重新起複的,畢竟昌平帝手中可用的武將本來就不多。
王子騰此人本事還是有的,所以昌平帝不可能放任這樣一個用了十多年的臣子就此閒賦在家,這也太浪費了。
現在,王子騰既然主動找上門來,他也不介意做一個順水人情。
他想了想,“既然舅舅都這麼說了,過幾日我便給陛下上道折子,為你美言幾句,至於陛下是否采納,就得看陛下的心意了。”
王子騰大喜,起身朝賈瑜施了一禮:“多謝侯爺相助,此事不管成功與否,下官必定銘記於心。”
看到王子騰激動之下使用上了官場上的稱呼,可見此時他內心的激動之情。
賈瑜趕緊將王子騰扶了起來,不讓他拜下去。
心中卻忽然想起了一首詩:世人都曉神仙好,惟有功名忘不了!古今將相在何方?荒塚一堆草沒了
古往今來,又有誰能看得透這功名利祿呢?
他輕笑道:“舅舅也彆高興得太早,此事我也不敢保證一定能成,現在您還是先出去喝杯水酒吧,彆讓嶽父大人等急了。”
激動過後的王子騰這才意識到,今天可是賈瑜的大喜之日,他老霸占著新郎官可是很失禮的。
趕緊朝賈瑜施了一禮,這才告退離去,隻是跟剛才進來時的麵色沉重相比,此時的他腳步已經變得輕快了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