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汀?
時見夏努力睜大眼睛,想看清靠過來的人,奈何視野朦朦朧朧,像隔著一層起霧的玻璃,她根本看不清來人的模樣,隻能在一片模糊的剪影中感知到對方穿著白大褂,正用一種新奇的目光打量自己。
咕嘟咕嘟。
氣泡向上竄的聲音響起,時見夏覺得自己正漂浮在某種液體上,她努力向上動了動,卻沒能擺脫液體的束縛,又嘗試著往前,感覺到了強烈的屏障感。
她被困在某個容器裡了?
不等時見夏多想,模糊的影子靠了過來,與她相隔不到半米。
時汀抬起手,隔著透明的容器輕輕碰了碰她,明明雙方沒有直接接觸,時見夏卻好似感知到了她的指尖溫度。
她受驚般向後彈了出去。
時汀看她反應如此之大,稍稍愣怔,連忙收回手,放緩了聲音安撫道:“小家夥,你很害怕嗎?”
她很溫柔,儘管時見夏無法看清她的麵容,也能察覺到她的唇瓣帶著笑,如沐春風。
時見夏心底升起少許微妙感。
她其實沒有害怕,隻是不太適應和對方這麼近距離接觸,在她的認知中,除了母親之外的生物都是危險的,會趁著她還沒有長成,將她扼殺在搖籃裡。
本能使她漂浮在培養液的正中央,避免與實驗罐外的女人接觸。
時汀笑了笑,低聲道:“你彆怕,我不會傷害你。不過你要乖一點,才不會吃苦頭。”
還是一枚卵,能夠參與的實驗有限,最好是將它喂養長大,想辦法溝通。
倘若蟲族能與人類交流,或許聯邦領土被大麵積入侵的形勢能有所轉圜。
這枚特殊的卵,可能是個機會。
時見夏看她望著自己出神,覺得頗為彆扭,於是扭過圓滾滾的身體,用屁股對著她,以表示自己不喜歡被人盯著看的想法。
但時汀顯然不能理解她的意思,還煞有介事的和身旁的同事評價,“這小家夥怪活潑的。”
時見夏心頭莫名堵了口氣,索性漂在培養液中不動了,試圖用行動證明自己一點也不活潑。
時汀沒有察覺她的小脾氣,把她帶到單獨的實驗室,與其他樣本隔離開,發覺她好幾天不動後,站在實驗罐前詢問,“小家夥,你是不是喜歡熱鬨點的環境?一顆卵待著孤獨了?怎麼總不動彈?”
要不是儀器顯示這枚卵還具備生命體征,時汀都要懷疑它無法適應培養液,已經變成一顆死卵了。
時見夏沒有理會她的話,調整方向繼續用屁股對著她。
時汀見她動彈了一下,低聲笑起來,“在想什麼呀?小家夥?”
琥珀色的蟲卵一動不動。
時汀並不在意她的態度,每天來觀察她的時候,總是碎碎念著一些生活小事,有的她能聽懂,有的聽不懂。
比如,時汀正在進行的某項研究遇到了困難,博士最近一段時間不在研究所,還總派人
跟著她。
約莫是覺得她聽不懂,這些事情她隻說一點便不再提起,轉而問起與她相關的事情。
例如詢問它是不是很孤獨,為什麼一動不動?怎麼落到博士手裡的?親人在哪裡?蟲族生存的宇宙是什麼模樣的?
她似乎不太喜歡那個被稱呼為博士的人,每次提起又很快避開。
時見夏聽著那些有頭沒尾的自言自語,心理不受控製升起‘她好奇怪’‘她好煩’‘她說這些廢話做什麼’之類的念頭。
日複一日過去,她發覺自己在變得虛弱,她無法吸收對人類細胞擁有極大營養的培養液,因體內消耗的能量得不到補充,便不可抑製地越來越虛弱,意識也變得昏昏沉沉。
時汀發現了她的變化,隔著實驗罐似乎在對她說什麼,但她的意識昏昏沉沉的,隻能聽到遙遠的重音,聽不清她的話,本來便不甚清晰的視線更加模糊。
她陷入了沉睡,恍惚之間被一股強大而溫暖的氣息包裹,不知過去了多久,她再次聽到了時汀的聲音,從朦朦朧朧到清晰可聞。
“小家夥,原來你是一隻小蜜蜂,金色的小蜜蜂,比你的同族漂亮多了。”
時見夏睜開眼,看到了一張清晰的麵孔,身穿白大褂的女人神情溫柔,此時抱胸站在實驗罐前,黑色的長發盤成丸子頭,無端為她增添幾分乾淨利落的氣質。
她在玻璃罐上看到了自己的倒影,一隻指頭大小的蜜蜂,觸角彎彎的,翅膀呈現出透明的燦金色,非常好看的一隻蜜蜂。
“你可真能吃。”時汀隔著玻璃罐輕輕碰了碰她的腦袋,唇角微微上揚,話語裡滿是調侃。
時見夏暈乎乎的,弄不清眼前的情況,轉過腦袋,恰巧看見了擺放在實驗室裡用透明罩子隔絕起來的足有一人多高的深紫色菱形晶體。
它半飄浮在一座祭壇上,即便被特意隔離了起來,時見夏也能清晰的感知到它散發出來的磅礴能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