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雖從小就開始學習武藝和禮儀,但因為龐的傳統,祭祀權一般是被牢牢把握在女人手裡的。
除了在祭祀父族先祖時他能位列主祭以外,在其他場合,他都沒有這樣當過“主祭”的經驗。
“龐人子期,敬告天地!”
在萬眾矚目之下,他像是在老師麵前無數次演練過的那樣,穩穩地踏出了第一步。
“我車既攻,我馬既同。四牡龐龐,駕言徂東。
田車既好,田牡孔阜。東有甫草,駕言行狩。”
口中念著祝禱的祭詞,拔下銅胄上的鳥羽,子期踏著祈禱的舞步,開始向上天禱告自己的心願。
“從天墮者,從地出者,從四方來者……”
他用鳥羽拂過麵前的網,大聲地宣告著自己的“祈願”。
“——皆入吾網!”
這樣宏大的“祝詞”一被發出,不少人都驚住了。
田獵的作用並不僅僅是打獵。
一開始王子期的亮相是謙卑而順從的,他甚至選擇了站在車右的位置,這讓不少人還以為他終於選擇了效忠龐國王子皆要效忠女主的宿命。
不少人甚至認為柳侯願意讓兒子一同來主持田獵,是因為子期已經放棄了角逐王位的野心,而用這種方法向王姐示好。
結果這祝詞一出,還有誰能聽不出他的誌向?
霎時間,來自龐國大族的族長們紛紛都看向王女,想知道她對這樣的“挑釁”抱有什麼樣的反應。
是勃然大怒,還是忍而不發?
阿好自然接收到了來自弟弟的挑釁。
因為如果對方的祝詞真能實現的話,那就代表著他將“一網打儘”,她這個參與競爭的姐姐,最後將一無所有。
這樣大的口氣,倒真是他們的風格。
阿好在心中嗤笑著,無奈地搖了搖頭。
“王女,這祝詞有什麼不對嗎?”
效忠王女的稽族氏人率先向王子期發難。
“子期的祝禱如果靈驗,這裡的禽獸就要被殺光了。”
阿好冷著臉向著子期的方向走了過去。
“除了毫無仁心的暴君,誰會做出這樣的事情呢?”
子期帶來的幾個殷人護衛簇擁在他的周圍,帶著防備的神色,看著逐漸走近他們的王女。
“就連人織網,也是從蜘蛛結網那裡學會的,用從你的老師那裡學會的本事再反過來對付它們,這是如何的不義啊。”
阿好走到網前,看著自己的弟弟,搖頭歎息。
聽到王女的比喻,有人開始忍不住點頭。
“畜生並無感情,又怎麼能跟人相比?!隻有消滅有可能傷害到自己的猛獸,才能保護自己的國人,這才是真正的仁義啊!”
王子期畢竟年幼,在她這樣失望的眼神下,終於沉不住氣開始反駁。
“是嗎?我卻不這麼認為。”
在彆人看不見的角度,阿好對著弟弟嘲諷地一笑,壓低了聲音。
“畢竟你還活著不是嗎?”
“不是嗎”的聲音剛結束,她便拔出了佩著的劍,向著他的方向猛然一揮!
“啊!”
雖然知道以阿好的性格,絕不會在光天化日之下與眾人麵前殺了他,可她剛剛才那樣笑著發出了威脅,饒是子期再怎麼鎮靜,還是下意識地做出了防禦的姿勢……
他捂住臉,慌亂地躲在了侍衛的身後。
與此同時,阿好的佩劍劃開了子期身前的那麵網,連綿的獵網突然出現了一道缺口,暴露了一條生路。
“你要你的‘一網打儘’,我要我的‘網開一麵’。”
站在那處網前,阿好還劍入鞘,朗聲宣告。
“敬告天地,我,王女好,將在這個方向進行田獵!”
四下一片寂靜,所有人都在等候著阿好接下來的的祝詞。
“結網之中的生靈,願意向左的向左,願意向右的向右,想去高處的隻管去高處,想去低處的我也不阻攔,我隻取向龐這一麵的。有傷人之意、向著這邊逃竄的,才是觸犯天意、真正該被消滅的——我的敵人!”
隨著王女的祝詞,願意跟隨王女留在此處捕獵的方陣紛紛出列,來到了王女的身前,半跪著向她表示效忠之意。
世上能“天下儘入我手”的霸主不多,可願意“網開一麵”的仁主更少。
龐國本就不是個行事霸道的國家,龐國人自然更願意跟隨做事更講究人情的首領。
子期白著一張臉,看著眾人前雄姿英發的姐姐,眼中是無法抑製的恨意。
然而越來越多的人加入這方的隊伍裡,漸漸的,這位王女的身前已經伏倒一片,再沒人去關注那個發出“天上地下儘入我網”誓詞的王子。
這個局麵,正是她想要的。
阿好滿意地點頭,一指破掉的入口,高聲長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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