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那日寢宮中母女徹底敞明心思後,柳侯原本半隱退的狀況陡然一變。
送走王女後,柳侯傳喚了宗伯麓和母嫘,讓懷桑把他們傳喚到了門口,當著那麼多侍衛和小臣的麵,將他們罵了個狗血淋頭,指責他們辦事不利。
宗伯麓的官職更是直接就地被罷免了,柳侯委派了一位沒有參與“闖宮”的女性族長暫時接管了鹽池的管理。
自從柳侯將國內的政事一點點交由女兒開始,她就很少再插手各方官員的任免,因為龐國這十幾年來,無論是內服官還是外服官的勢力都達到了一種“平衡”,協助理政的各級宗卿和官員大部分世世代代都承襲這個官職,累積了無數的經驗,大家各司其職,都有了各自的默契。
就比如那個龐女阿細,即使阿好剝奪了她的差事,可被重新任命的管事依然是來自“絞”這個家族的織女,隻是她個人失去了地位和身份,她的家族並沒有受到責罰。
可這次卻不是如此,柳侯是直接換了個“族長”,等於直接剔除了宗伯麓這個族群管理鹽池的世襲職務。
在女性掌握生產資料的龐國,宗伯麓能以男人的身份管理那麼重要的鹽池,他之前受到的信任不可謂不重,尤其這個家族每代都有好幾位王女的枕邊人,主母都和王族有切不斷的聯係,就連阿好的鴞衛裡都有一位行長是宗伯麓的兒子。
要不是龐是女人當政,按照其他國家的說法,宗伯麓的家族已經屬於“後族”了。
可即便如此,柳侯還是將這個家族在龐立足的核心直接扒了個乾淨。
一天前,龐人們還在津津樂道的談論著王女好的首次“執鉞”,可一夜過去,得到消息的龐人們被柳侯的雷霆手段震驚,開始討論起麓這個家族會不會衰落,有些對上層嗅覺靈敏的,已經隱隱覺得龐要“變天”了。
相比較靠依附王族生存宗伯麓,母嫘那邊很難責難,可柳侯明麵上無法動這個人望能力都夠的妹妹,卻可以想著辦法磋磨她。
母嫘是以“請柳侯檢驗朝貢物品”的理由入宮的,柳侯乾脆就用這批朝貢的絲織品不合格為理由,聲稱母嫘染織坊忙活了大半年的貢物稱作“次品”,要求她們重新準備新的貢品。
為了向新任殷王表示龐的“誠意”,這批貢品即便是在龐都是最上等的品質,無數春蠶消耗多半,桑葉也被摘空,更彆說染色的秘方都是提取自珍貴的寶石,用的都是曆年的庫存。
母嫘原本就將織坊視為己物,準備這麼一批貢品已經夠讓她心疼庫中的消耗了,現在柳侯直接釜底抽薪讓她重新再準備一批,幾乎就等於直接讓她耗光這麼多年存下的所有心血,簡直比直接奪了她的大權還要讓人心痛。
除此之外,接下來一個月的織坊將會忙到自顧不暇,再也管不了外麵的事情了,更彆提時刻關心柳侯的身體。
聽說宗伯麓被摘了鹽史身份的當天就被家中長老捆綁著去宮中請罪,可柳侯根本沒有接見他們,他們返回的時候恰巧又遇到了那個接任麓職務的女族長,在路上起了爭執,兩族的族人差點發展成械鬥,後來還是王師懷桑帶著人來勸阻的。
鹽池是龐國的命脈,誰得到了這樣的權利也不會把它交出來,哪怕是暫理鹽務也要想辦法把那個“暫時”去了。
這樣的道理所有人都明白,接下來這幾個家族也會忙於內鬥,也沒有心思再插手王女的軍權。
其餘幾個“闖宮”的族長經此一事人人自危,各個都夾著尾巴做人,聽說鹽池上缺人就出人,王女要開墾耕地也有眼色跟著出牛出人,就怕柳侯一個心情不好,把他們族中身上任著的世職給了旁人。
在這種情況下,誰還不知道柳侯和懷桑都是支持王女的,連帶著王女好的聲望都上升了。
後來幾天,大概是為了辟謠,柳侯命人抬出來早就準備好的木板,每天由宮中王衛抬著在龐城中四處巡視,以示自己身體無恙。
內服官們比任何人都在意柳侯的身體,巫喜詳細檢查了柳侯的身體後得出隻是下半身不能動,身體沒有惡化的結論,很多人都鬆口氣。
在各方穩定的龐國,治國靠的已經不是身體,而是清醒的頭腦。
柳侯在龐城裡溜達的幾天讓各方勢力的謠言不攻而破,有些想趁著這個時候圖謀什麼的人也紛紛收回了那些暗藏著的心思,不敢再輕易動手。
對於王女好來說,則是忙到連軸轉,根本歇不下來。
柳侯在和女兒一番長談後,直接就把這次的朝貢隊伍交給了女兒。
每個諸侯國朝貢進入王都的軍隊人數不能超過五百人,這些人之前是精挑細選挑出來的,但因為之前“闖宮”的事情,很多族長的忠心已經開始讓柳侯懷疑,她擔心女兒路上的安全,篩掉了不少這些族中的族人,結果匆忙之下無法補充兵力,最後又在鴞衛中挑選了百人,這才湊夠了五百之數。
王女從小就學習殷人的文化、文字和禮儀,在禮儀上不會出錯,但殷國之前一夜之間政權更迭,很多過去和龐國曾有過來往的官員和權貴一夜之間全部被換了個遍,龐在殷任職的官員多是和貿易相關,他們現在對殷的局勢也是睜眼瞎,在這種情況下,就不得不多帶些熟悉殷國情況的龐國老臣出發。
偏偏出了柳侯這次的事,殷人們不再堅持讓王子期跟著一起去王都了。
現在朝貢的隊伍裡有不少王女的親信,他們的人數卻不夠保衛王子的安全,怕子期在路上出事,在商議再三後,除了十幾個殷國大族出身的殷史和一些思念親人的舊臣,其餘人依然留在龐國。
貞人玖想讓王子期借著王女離國的時機,趁機向柳侯提出要求,學習一下龐國的內務,慢慢插手內政。
如此一來,阿好能用的人手又少了不少,況且這些殷人離開故國很多年了,又並不能全心全意地效忠她,能起到多少作用都很難說。
柳侯懷著那樣的心思,這次去王都朝貢的貢品都是足以讓龐在諸國之中大大露臉的貴重之物,除此之外,還有打點各方所用的珍貴禮物,這麼一批價值不菲的貢品要想安全地進入王都,路上也會受到不少的窺探。
這幾個月間,一些離王都比較遠的國家已經陸續傳來路上貢品被人搶掠的消息,就算龐離王都不算遙遠,也不得不防,這就導致隊伍裡多是武官。
現在背負在阿好身上的壓力很大,她年輕,和大國相處的經驗少,偏偏很多事情都要靠她來抉擇。
在這種情況下,她還要處理內務、持鉞巡視,還得熟悉軍中各方領袖的情況,整個人肉眼可見的消瘦了一圈。
而作為傳說中“被王女寵愛的男人”,子昭驚恐的發現,他也被柳侯盯上了。
阿好那番“專寵”的言論能騙得過彆人,卻騙不過柳侯。
作為一個留戀花叢多年還曾老妻嫁少夫的成熟女人,柳侯自然一眼能看出自己的女兒還是個未通人事的少女,什麼和那個築人“幾天幾夜不出房門”的傳言恐怕也另有緣由。
之前女兒沒有男人她雖表現的很急,卻並沒有做出什麼乾預的舉動,可現在女兒有男人卻不“享用”,她反倒急了。
她相信女兒的自製力,既然說了不會生出子嗣那就一定不會在這種事上放縱,可不放縱卻不代表要“禁/欲”,作為一個享樂主義者,柳侯可不想看著女兒過著“石頭人”一樣的生活。
所以,出於對女兒的“關愛”,柳侯精挑細選了五個精通人事的女官,讓她們去給女兒的男伴築昭“上課”。
子昭得到柳侯的宣召時還以為是要被柳侯敲打,都已經做好了被柳侯苛責“妖顏惑眾”的心理準備,結果當他被帶到偏室裡、見到這些豐腴的婦人時,整個人都懵了。
“你們說什麼?”
子昭那張沒什麼表情的臉上難得出現了震驚的神色。
“我,我要學什麼?”
他結結巴巴地問。
“一看就是個生澀的小子。”
幾個女官卻沒回答他的話,而是三三兩兩地竊竊私語,對他評頭論足。
“難怪母柳擔心他伺候不好王女。”
“不過體格倒是不錯,這樣的男人最容易讓女人懷上健康的孩子。”
一位女官看著子昭那雄偉的身材,對王女羨慕極了。
“那可不行,柳侯讓我們來,就是教他怎麼讓女人不懷上孩子的。”
另一位女官“哧哧”地笑著,又對子昭擠了擠眼。
“你問你要學什麼?你要學的可多了,學習如何伺候王女隻是其一,為了不給你定力不足而給王女添堵,我們還要教你怎麼‘自控’。”
想起教導毛頭小子的樂趣,幾個女官齊齊笑了起來。
畢竟出身殷這種男權為主的國家,饒是子昭見多識廣,也沒想過還會遇到這樣的“職場危機”,臉色都變了。
也還好他皮糙肉厚不易看出臉紅,從小也在父親的教導下學會了喜怒不形於色,否則隻要露出一點赧然,怕又是被好一陣揶揄。
“謝謝柳侯的好意,但我覺得我不需要……”